李先生闻言惊觉自己这话说的确实丧气,额角顿时渗出冷汗,可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慌乱之后,却还能稳得住。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但大小姐刚才自己也说了,老太爷如今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喝了大小姐你开的药吗?”
这一句话,就又把矛头指向了燕水云。
燕水云没有再跟他多费口舌,而是上前去给老太爷诊了脉。
李先生本想从燕水云诊脉时的表情观察出她是心虚还是慌乱,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一直无比沉稳,面无表情。
等她诊完,李先生试探着问,“怎么样啊?”
“血气狂涌,五脏具损。”燕水云起身说,“老太爷命在旦夕了。”
她这话出口,在场众府医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刚才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可谁也不敢直说这话。
燕居户的脸色顿时煞白,他急忙过来对燕水云说,“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如何是好?”
燕水云冷冷的望向李先生,问他,“老太爷刚才喝下去的药,是我开的那个方子吗?你们是按我教给你们的方法熬的药吗?”
“那当然!”李先生立即高声回答。
他就知道燕水云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他们三个熬药的府医身上!
然而他们三个人却都不害怕这个。
想让他们背黑锅?绝不可能!
李先生冲屋子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小学徒立即进来把一只药壶端到了燕水云的面前。
“大小姐,这是我们熬好了药之后剩下的药渣,里面还能倒出些药汤来。你看这药渣里有哪一个不是你方子上的药,你再看看这药汤对不对!”
熬药之后留下药渣和药汤待查,不管是皇宫内院,还是相府深宅,早就有这样的规矩。李先生是宫廷御医出身,又是相府府医的首领,对于这些规矩,他身体力行,遵守的比谁都严格。
“请看!”李先生跟燕水云一起来到桌边,让学徒把药汤倒在另一个碗里,再把药渣倒在桌上。
燕水云搭眼一看就知道,李先生他们用的药确实跟她开的方子一模一样,但等她端起药碗闻过那半碗药汤的气味之后,燕水云抬头望向李先生的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三人是亲自熬的药,还是让学徒替你们熬的?”燕水云问。
“当然是亲自熬的!”另一名熬药的府医忍不住恼怒的回答,“我们三人亲手抓的药,而且整个过程,我们都是寸步未离!”
李先生更是不想让燕水云有为她自己开脱的机会,沉着脸说,“大小姐,东西摆在这里,你也已经看到了,要说是我们熬药有错,恐怕不妥。事到如今,不如你再想想,是不是你开那方子根本就不对症啊?”
他话音落下,其他府医顿时也七嘴八舌的小声起哄。
“就是就是!开错了方子还想怪在别人头上吗?”
“几位大夫都是过重名手,怎么会连药都熬不好?”
“症状如此明显,定是那方子不对啊!”
燕居户听他们这么一起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又来到燕水云身边,压低声音再问一遍,“妹妹,你那方子……”
然而燕水云却没等他把话说完,放下药碗转过身来,用森冷的目光望向那些府医。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府医们似乎都为之战栗,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方子不对?”燕水云扬起眉梢,开口问道,“你们所有府医都曾传看过我开的那张药方,你们也曾对这药方的药性进行过讨论,如果药方真的有问题,当时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你们这些人,好像都是医术高超经验丰富来着吧?是相府花了多少银子请来的?还是说……”
她目光更冷,语气也更咄咄逼人,“你们看出了药方有问题,却都闭口不言,故意等着老太爷被错方毒死?”
她这话一出口,府医们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连李先生三人也都面面相觑,知道这事不好了。
要说府医们没看出药方有问题,那他们就是无能,配不上他们自己的名声,更配不上相府给他们的银子。
可要说府医们看出了药方有问题,那他们还亲自给老太爷熬药送来,那岂不是在谋害老太爷吗!
刚才他们还幸灾乐祸的以为燕水云会名声尽毁继而可能被赶出相府,却没想到,眨眼之间,他们却是进退两难了。
其他府医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嘴多舌,而李先生三人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都心领神会,知道如何抉择了。
“大小姐所言甚是,是我刚才急昏头了。药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先生说这话时的态度可以说是谦卑恭顺,跟刚才截然不同。
三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现在他们宁可承认这方子没问题,也决不能毁了自己一世名声,更不能担起谋害朝中重臣的罪名。
燕水云冷冷一笑,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说法。
“我开的方子,肯定是没有问题。”
出乎李先生他们的意料,燕水云竟然接着又说,“我也相信你们三人确实尽心尽力,照着我说的方法熬了药。”
燕居户疑惑的瞪大了双眼,问她,“那这熬药没问题,药方也没问题,老太爷他……他这是怎么了?”
众人又都望向了躺在床上的老太爷。
此时此刻,这垂垂老者奄奄一息,软弱无力的咳嗽着,嘴角全是血沫……
燕居户一把拉住燕水云的手臂,急切道,“妹妹!先别管那些了!你快说吧!到底有没有办法救老太爷?”
李先生也随之附和,“少爷说的没错,我们还是应该先琢磨琢磨怎么才能保住老太爷的命。”
“我们?”燕水云闻言扬眉梢看看李先生,问他,“难道说,府医们有了什么救命的办法?”
李先生觉得燕水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之中满是鄙夷,他生气,却又十分窘迫,因为刚才府医们争论了半天,却根本没能想出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