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水云这话里带着彻骨的寒气，让李先生背脊寒毛直竖。
六年前，燕水云当着众多达官贵人的面让当时还是宫廷御医的他丢尽了脸面，没想到六年之后，他成了相府的首领府医，这小丫头竟然又突然出现，把他逼到了墙角！
现在李先生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可不能重蹈覆辙，再把老脸丢了！
他强作镇定，开口回答，“你说的没错。但你所说的只是病症，并非病因。猴子捞月，终不得法。”
这言下之意，燕水云说出了病症也没办法给老太爷治病，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而已。
燕水云看到他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不由得轻蔑一笑。
按说这个李先生医术不错，却败在了人品上。六年前的事他没少参与，燕水云今天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真正的帐，日后再算。
“急火攻心是表症，你们这群庸医却只知道用针药泻火。急火倒是泄了，可真正的病因你们却都视而不见。还敢跟我说什么猴子捞月，我看你们连猴子都不如！”
府医们又惊又怒，他们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女子，更不知道燕水云所说“真正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们这么多人都漏看了？这怎么可能！
李先生沉声怒道，“那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论！你说真正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燕水云伸手一指老太爷的头，对李先生说，“病因就摆在你的眼前。”
李先生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却嗤笑出声。
连他身后的府医们也都松了口气，然后摇着头对燕水云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燕水云指的是什么。
老太爷的头上有几个小包，那是他昏迷时被掉落的书卷磕碰导致的。府医们当然仔细检查过，但伤势明显并不严重。而且昏厥在前，磕碰在后，要找病因，自然不会往磕碰上考虑，这本来就是常理之内的事情。
燕水云现在竟然说老太爷的病因是头上的磕碰，这岂止是不合常理，简直就像是在哗众取**！
李先生上前对二老爷说明一切，二老爷皱着眉头看了燕水云一眼，心中倒是还有些期望。
当年燕水云给四皇子出那个方子的时候也是饱受争议，可最后四皇子就是靠那个方子才死里逃生。如今府医们虽然说的头头是道，却对老太爷的病束手无策。哪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二老爷还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试一试。
“如果按你所说，老太爷的病是源自头上的伤，那么该用什么方子才能治好这病？”二老爷沉声问燕水。
“什么方子也治不好这病。”燕水云摇了摇头，随后却又扬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衬着她那双浅灰色眸子，燕水云这笑容显得十分诡异，而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屋中众人不寒而栗。
“要治这个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脑袋劈开，把血放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二老爷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燕水云的话。
她说什么？劈开脑袋？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森冷的沉寂，最后是女人尖锐的声音将这沉寂打破。
“混账！放肆！”
赵夫人指着燕水云怒声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孙，简直信口开河！一派胡言！天底下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劈开脑袋，人不就死了吗？我看你是记恨燕家，心怀不满，要谋害老太爷！”
她这么一说，倒是给二老爷提了个醒。
二老爷的脸色骤变，脸色铁青，冲燕水云怒吼一声，“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燕水云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次她倒是没有还口，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卧房。
守在外面的燕居户只听到了最后两声怒吼，见燕水云自己走了出来，他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水云妹妹，老太爷的病情如何？可有治疗的办法？”
燕水云笑而不答，反问一句，“燕居奇死了没有？”
她不回答，这对燕居户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答案了。燕居户难掩失望，告诉燕水云，“我已经让人按照香菱所说的安排好了一切。”
燕水云见他还在思索着什么，有些失神，便没再多说，悄然离去。
等燕居户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燕水云的身影。他听到卧房里还有吵闹声，就想去问问情况，可还没等他迈开脚步，就见仆人匆忙跑来，一脸的慌张，边跑边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燕居户把他拦住，沉声问道。
仆人喘着粗气，看一眼燕居户，竟然没答他的话。
这时二老爷从卧室走出来，仆人这才上前对二老爷说，“十九皇子带了几百骑兵包围了相府！说今天他一定要见到老太爷，要是有人敢拦他，他就要硬闯进来了！”
“他……他怎么敢……”赵夫人听完仆人的话，顿时慌乱起来，她急忙问二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二老爷脸色变得更差，眉心也拧成了疙瘩，他没那心思再对赵夫人解释什么，直接迈大步跟仆人一起走了出去。
赵夫人见状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喃喃道，“老太爷辅佐他们周家三代人，一辈子尽心尽力！可如今他们却恩将仇报，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了吗！真是心如铁石无情无义！……”
“夫人慎言！”燕居户被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喝了一声，阻止赵夫人继续抱怨。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可就是欺君罔上的重罪！
燕家现在的危机还不够多吗！
赵夫人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可她还是恶狠狠的瞪了燕居户一眼，这才甩袖子走了。
燕居户无奈摇头，搌了搌额头的汗珠，朝卧房走去。
另一边，燕居奇被就近安放在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里，香菱一直扶着那断刀不敢放手，等燕水云推门进来，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他们没为难你吧？”香菱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