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一边往凝霜堂走一边怀疑着，自从夏氏带着上官霜从乡下回来的这两个月里，这对母女看上去勤勤恳恳的，即便有上官正的宠爱都从未做过什么顶风冒尖的事。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若是真的坏，不管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当初是白氏算计将她们母女两个送到了乡下，这么大的耻辱，这人若是真的有足够的利欲心，也绝对不会等这么久不动手。
现在上官府的格局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了，白氏如今就是大厦倾颓，只要稍一用力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可即便如此，夏氏依旧没有暗中动手去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一个人，不管手段多么高杆去借刀杀人，但只要是他想害一个人就绝对需要在某一个地方动手。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即便是没有最直接的关系，但她的动机和初衷也肯定会与之联系起来。
可这两个月以来，夏氏一直专注尽心的陪在上官正身边，甚至连损害白氏的耳边风都没有吹过，白氏依然敢在暗地里找事。
即便是今日，也是白氏与南宫无痕主动联手，为了绊住她的脚步，这才利用了上官霜母女。
她若是不站出来，这对母女怕死又要凶多吉少。
所以，这样看来，或许夏氏就根本没打算去报复白氏。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由内到外与世无争的人，当初为什么会和柳氏合作去和白氏抢夺后院的主位之权呢。
而现在，也是因为柳氏去了一趟凝霜堂，白氏就在井边坐了一夜。
似乎这一切的点，都在柳氏身上。
两人一路走着，眼看到了凝霜堂门口。
院子里丫鬟和小厮们忙碌着，见到离月和上官霜都纷纷打了招呼。
“夏姨娘在那。”离月问了一句。
夏姨娘的贴身侍女采荷看了看上官霜，后者点了点头，她这才指了指身后紧闭的房门，“夏姨娘在房间里，自从被找回来已经早上了，也不说话，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就在那里呆坐着。”
上官霜听着焦虑不安的扯了扯离月的衣袖，“离月，怎么办，我娘她这样······”
“你们在这等吧，我进去看看。”
离月拍了拍上官霜的手安抚道，接过其中一个侍女手中的餐盘，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离月往里走了两步，没看到人，倒是隐约闻到了一些香火气。
她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子上，朝着里屋走去。
越往里屋走，那香火的味道就越浓。
“夏姨娘，我是离月，您在里面么。”
离月走到那香火气 的发源地，站在门口轻声询问道。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须臾间传来一阵清幽的说话声，“是离月啊，进来吧。”
离月听闻，抬手推开门，一瞬间那浓郁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
她几不可闻的咳嗽了两声，定睛朝着屋子里一看，发现夏氏正跪在地上，而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灵位。
整个屋子门窗紧闭，帘幕轻垂，屋子里点燃的烛火似乎因为她开门产生了一丝晃动。
离月看着桌案上的那个灵位，不由得瞪大双眼。
夏姨娘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又单独将上官太老爷的灵位供奉起来了。
“进来吧。”
离月听到夏姨娘的话，点了点头，迈步进门又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夏姨娘，您这是······”
离月话到嘴边又有点问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这句话，似乎无论怎么问都很奇怪。
夏姨娘听到离月欲言又止，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也不用多想，我说过，太老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早时在乡下我没想到上官家会发生这么多变故，如今也不过是想真正的尽一份孝心。”
离月心下了然，对着夏姨娘服了服身，“夏姨娘有心了。”
夏姨娘一听，笑着摇了摇头，“那里是有心没心，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她说着，突然转头看向离月，那双含霜带水的星眸中满是自责与抱歉，“离月，这两年你受苦了。”
离月一时间有点闹不明白夏姨娘这悲从何来，赶忙道，“您不用道歉的，我命该如此，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
夏姨娘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你的命运不该如此，都是我的疏忽。
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秘密，叫人威胁了，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发生。
我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也不会叫太老爷那般劳心劳力，最终······”
夏姨娘越说越后悔，越说越自责，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离月一边安抚着夏姨娘，心中却也因为她刚刚那一席话找到了重点。
夏姨娘知道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甚至那人还用这个秘密威胁她。
她如今情绪这般崩溃应该是因为被再次威胁了，而这两次都有柳姨娘在，所以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柳姨娘。
而这个秘密，从夏姨娘的话里能听出来几分，这个秘密似乎跟她有关。
“夏姨娘，你说的这个秘密，是和我有关系么。”
夏姨娘止住哭声，抽噎了一下抬头看着离月，目光中依旧在挣扎。
“是，”她点了点头，“和你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
“对，你的身世，”夏姨娘呼了口气，似乎释然了，看到如今离月的样子似乎也不惜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你不是上官家的女儿，而是太老爷当年从外面抱回来的。”
“你说什么？！”离月低叹一声，虽然不可置信却又没有感觉到太多意外。
上官家以商管出身，修灵不过是半吊子，而她这身体，半阴半阳，半人半鬼，身负两套大陆上顶尖的天赋血脉。
这种血脉的孩子，怕是连北荒十门都未必生得出来。
虽然她曾经也怀疑过，但真的被人家证实了之后，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突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