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穆羽乔几乎是被穆南黎五花大绑给扛走的,临了嘴里还骂着穆南黎不人道,棒打鸳鸯,存心拆散有缘人。
穆南黎对于这些充耳不闻,看着满脸怔愣的离月轻声道,“我一会儿再回来。”
他说完,没等离月回话,脚下灵光一闪,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眼看着这一静一动的两个人一走,上官霜来到离月身边,小声调笑道,“怪不得你看不上那南宫无痕,跟九皇子一比,那南宫无痕确实连根杂草都不如。”
离月没想到连上官霜都会打趣她了,扭头凶了她一眼,“你这什么都没看明白呢,瞎说什么!”
上官霜眼珠一转,眉眼间带着揶揄的笑,“哎呦,哎呦,百年难得一见啊,我们连生死都能看淡的离月竟然脸红了!”
“嘶,”离月抬手捅了她手臂一下,咬牙威胁道,“你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碎了!”
离月不过是开玩笑,手上也没有真的用力,结果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上官霜今天受伤的地方。
她捂着手臂,脸色一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离月见状,一把扶着她的胳膊,紧张道,“怎么回事,受伤了?”
上官霜勉强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那时候搓了一下,已经包扎了,放心。”
离月不相信,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把她的衣袖撩上去,果然看到那纤细的小臂上缠着纱布,里面有点点血迹渗出。
上官霜看出了离月情绪不高,安慰的笑着,想把手臂收回去,“你别自责,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离月目光沉沉的,抿了抿唇,只道,“我在帮你包扎一下吧。”
再回到小院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碧灵预备好了饭菜,看离月回来,立刻开心的唤了一声,“小姐,您回来了。”
离月点了点头,一脸淡漠,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这人一身冷情惯了,不惊不扰,不疾不徐。
这样的性格好处不少,坏处也不少。
好处是别人不会轻易摸清楚你现在的心情,因为你永远都是那副看上去平淡的样子;而坏处就是会让人不可控制的远离,因为你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性格已经成了,改是不可能改的。
碧灵虽然跟在离月身边时间不短,但到底不是心思细的人,也没看出来离月心情的变化,只是开心的和她说着今天在后花园哪里,她怒怼白氏母女,被人如何夸奖称赞。
离月没什么心情听这些,她脑子里有点乱,想静一静。
“碧灵,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碧灵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被离月突然打断愣了一下,接着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是······那小姐你好好休息。”
静谧的夜晚,万物无声。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夜晚的天很凉,平日里晚上都会又阵阵夜风刮过。
她这房子破旧,隔音自然也极差,每天夜里她都会听到那些呼啸而过的风声,而今夜安静的让人心乱。
床榻上,青焰碧血狐已经睡着了。
离月看了它两眼,拿起披风,随手拎了一壶酒就出去了。
她院子本来就很小,还被一颗参天的梧桐树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梧桐树非常粗壮看上去要有五人合抱的样子,夏天的时候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可以把她这个小院全部盖上,不管到哪都是一片凉爽。
如今到了冬天,那些硕大的叶子都凋落了,参天大树只剩下了嘎巴吧的枝杈,张牙舞爪的在天空中伸展着。
白天看了还好,晚上看着就有点慎人了,尤其是这样无星无月的夜晚,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那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要活过来的巨大骷髅。
离月倒是不怕这些,再加上她今天右眼刚刚通了阴,是不是真的有鬼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下有一张小小的石桌,两边各放着一个石墩,桌子确实很小只能容下两个人坐。
离月在闭关修炼的这两个月里,有时候觉得累了,或者无趣了都会来这里坐坐,也和上官霜在这里坐着聊过天。
虽然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九月,但好在死九月初,这棵巨大的梧桐树依旧郁郁葱葱的。
而这三个月也算是她亲眼看着这满树由碧绿到枯黄再到现如今的了无生机。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三个月了。
离月笑了笑,将酒壶放在石桌上,自己坐了一个石墩,拿出酒杯倒酒抿了一口。
回想这三个月,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声名鹊起,这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靠着命拼来的,而今后,为了命她还要继续去拼。
她并不是害怕拼搏,只是害怕如今这般。
在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她的心第一次空荡荡的,脑袋里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和方向,甚至说她在怀疑自己人生的选择。
这样一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是不是真的对。
今天上官霜和夏氏的遭遇让她动摇了,她们是上官府唯一对她好的两个人,可就是因为她们和她交好,就成为了一枚可以控制她的棋子,同时她们的命运也因为和自己交好而变得如履薄冰。
现在只不过是将军府和白氏的里应外合,不足以成器,可将来呢,如果有更强大的势力与她为敌呢。
她还能不能像今天一样,救她们于水火,能不能在无数明枪暗箭之中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
今天是上官霜母女,那以后会不会是穆羽乔、是秦明霜、是墨竹、是朔月甚至于说是穆南黎。
她不知道,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离月闷了一口酒,热辣的液体划过食道落入胃中顿时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烧感,似乎也麻木了敏感的神经。
她皱了皱眉,刚要倒第二杯,突然感觉脸颊上传来一丝凉意,接着手背上也感觉到了那股凉意。
一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落在了她的身上,银白色的狐狸毛柔软顺滑,贴在皮肤上十分舒适保暖。
离月仰头看清旁边站着的人,扬唇浅笑,一瞬间刚刚折磨她的那些纠结和踌躇全都消失了。
此刻,她的眼里、心里、脑袋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明净如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