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很有礼貌,坐在门口等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那侍女一听主子来了,赶紧朝着门口行了个礼,服了服身恭敬道,“公子。”
离月收拾的差不多了,整了整外袍,顺手又抱起了软垫上眯眼小憩的白猫,迈步走了出去。
“离月见过朔月公子。”
男子微微一笑,雅然端方,浅色的瞳孔如同水波,一派清澈自然。
“六小姐不必多礼,”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离月的礼数,又道,“作为琳琅楼的老板,下人如此为难六小姐,确实是我管教无方,还请六小姐见谅。”
离月一听,不由得对眼前这人深看了两眼,不光是因为他是琳琅楼的老板,更是他这个态度。
原以为刚刚在大厅说一下就算了,毕竟也补偿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亲自过来道歉。
“公子客气了,大家都是按规矩办事,我刚才那样子也确实不太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恳切的道歉了,她也没必要太过不去。
男子似乎松了口气,一直挺立的后背微微有些松垮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着离月眯眼笑道,“六小姐果然是个大度之人,刚刚听六小姐的话,似乎对经商很有见解。”
离月一愣,想起来他刚刚在门口听到她说的那席话。
“见解谈不上,只不过世间万事离不开人心和利益,很多时候将人心和利益放在一个对的位置,那这世上也不是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朔月听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身月朗风清,如同一块剔透纯净的白玉。
这样的干净透彻的一个人,若是知道底细,还真不能和那些七窍玲珑的商人扯到一起。
“公子,该去喝药了。”
两人刚说完,旁边一直在等的随从立刻开口,似乎是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一直没等到话茬。
朔月点了点头,又看向离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六小姐,我先失陪一会儿。”
“好的。”
离月说完,就先被刚刚那个带她过来的侍女引着走了,完全没感觉到背后那抹一直深深注视着她的目光。
“咳咳咳……”
离月刚走远,朔月猛然咳嗽起来,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附在轮椅上紧紧抓着扶手,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迸起。
一瞬间白皙的额头上已经遍布了一层细汗,那样子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守在他身边的随从见状,立刻开始帮他拍背顺气,朝着旁边的人焦急冷呵,“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公子的药拿过来!”
旁边的伙计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赶忙点头。
喝完了药,朔月这才稍微缓过来一点,或许是刚刚咳嗽的太过剧烈,现在两颊和眼尾都微微带了点红色,看上去倒是气色好了一些。
那个侍从蹲在矮榻旁边一下一下帮他顺气,脸色阴沉又凝重,“公子,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这么等下去,连最保守的办法都没用了。”
朔月笑了笑,摇头,目光深远,“没事,已经找到了。”
“什么,真的么,”那个侍从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在那,我现在就去拿!”
“已经认了主,而且凭那人现在的实力,还帮不了我。”
那侍从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您是说,那个上官家的六小姐?”
另一边,琳琅楼主楼。
这琳琅楼内部的五栋楼都有各自的经营方式。
比如东楼是观赏楼,主要是歌舞表演,有时候也会有杂耍。
南楼是风雅楼,这几年大多都是诗、棋、书、画。
而西楼是戏曲楼,顾名思义,都是比较传统的戏曲表演,也会有说书的。
至于北楼,明里就是单纯的酒楼,但暗里也是个灰色地带,勾栏瓦舍,贪酒好赌之徒经常在这里出入。
但琳琅楼的主楼是很正规也很正式的,没有其他四栋楼那样嘈杂,但有些十分重要的场合就会在主楼内举行,比如拍卖大会什么的。
一是场地够大,二是琳琅楼在越城算的上是权威。
但,一般人也只能进到琳琅楼主楼的一楼,从二楼到五楼,能去的人,身份等级的划分就会越来越明显。
像穆潇儿,穆南黎这样的也只能来主三楼,可见要往楼上走,那得是要什么样的身份。
离月走到门口时,听着屋子里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可是听着她又不像是自言自语。
离月不禁有点怀疑,这穆南黎真的在里面吧?!
“啪!”门被推开。
屋子里本来只有穆潇儿和穆南黎两个人,穆潇儿一看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虽说不是夜晚,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是可以让感情升温的好时候。
她表现了半天,又是夹菜,又是剥虾,撒娇卖萌,贤妻良母她试了,结果她深刻怀疑穆南黎不喜欢女的。
要不然,这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冷淡,全程波澜不惊。
穆南黎看着眼前堆起来的菜,英挺的眉峰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余光不时往门口看。
穆潇儿被穆南黎这冰疙瘩一样的态度打击的够呛,听到门响还以为是朔月来了,回头刚要喊“朔月哥哥”结果就看到离月走了进来。
一身素白襦裙套装,虽是白色却不显单调,衣摆上绣的纹路层次分明而不拖沓,看上去给这一身单薄的素白衣衫添加了许多厚重感。
离月似乎天生就适合白色,不管任何白色,落到她身上总会给人一种移不开眼睛的焦点感。
穆南黎穿白色,完全是因为他那张脸,那个皮肤什么颜色都能驾驭,而离月穿白色仿佛与生俱来。
只有白色才能把她身上那种气质衬托到极致。
穆潇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回头一看是离月顿时更烦了,结果仔细一眼,离月竟然也穿了一身白,而且这白色还让她穿的如此好看。
简直是要气死人!
“朔月公子去喝药了,让我先过来。”
“嗯,先过来坐吧,菜上来一会儿了。”
穆南黎说着,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低沉中带着微微磁性,十分悦耳。
离月看了他一眼,一瞬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如蒙大赦的解脱感,稍纵即逝,快到让人抓不住。
离月撇了撇嘴,假的吧,穆南黎这人还有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