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他们叔侄二人一段说话的时间,那些差役们也不耐烦起来,更有落井下石的人阴笑:“想不到秦捕头也有今天,我说你就该老实一点,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让你偏要和衙令大人顶撞是非,不揪你的错,还能揪谁的错?”
“咯哒”一声响,一个更严实的枷锁便牢牢地套在了秦捕头的脖子上,将他从外面往里拽。
“不!住手!”秦宸一激动起来,脖子上都跳起了青筋,他两只眼睛都一起发红:“既然要揪我叔叔的错,那也要说清楚,我叔叔到底有什么错?”
对方一怔,随即就笑得越发狰狞:“看守犯人不就是秦捕头的活?现在这些朝廷命犯出问题,难道不是秦捕头的错?”
秦宸一时气急竟然脱口而出:“胡说!你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你们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分明是那位衙令大人审讯不当,害死了犯人便要我叔叔来顶罪!那些个犯人都已经半瞎半疯了,根本问不出话,要不是衙令大人为争功牢,非要再审,那关得好好的犯人怎么会出事!”
顿时,所有人脸色都黑了脸色。
这年轻气盛的蠢货,竟然把事实全都交代了!
是。
这确实是真相,甚至不少人肚子里面门清。
可是即便知道那才是对的,也不代表秦宸可以说!
那新上任暂代衙令的大人急着转正呢,好不容易碰到陶府灭门这么一件大案,衙令大人本就迫不及待了。谁知案子破得太快,功劳全让那功臣齐成发齐捕头捡了去,衙令大人没落得好处,心里自然不甘呐。
如此一来,衙令大人便动了心思,想要在那几个活口的凶手身上下点功夫。
要是能抓出幕后黑手,那功赏一定更大。
结果却被毫无眼色的秦捕头劝阻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下属却敢违背顶头上司的命令,衙令大人自然火冒三丈,非要审讯不可,衙令大人不听劝,结果当然是出了问题。
明明是秦捕头有言在先,早就好言告示,可是衙令大人还是直接将所有的罪名压在了秦捕头身上。
这大案子轰动京城!
就连不少高官大臣们的眼睛,也都盯着呢。
衙令大人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意外,只能将一切都推到别人头上。得罪了他的秦捕头便是最好的人选。
一开始,犯人出了事,秦捕头只觉得叹息,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自觉尽到自己的职责,加上左右那么多同僚,全都将经过看在眼里,衙令大人总不至于凭空捏造事实,胡乱定罪。可是才半天功夫过去,衙门里的气氛就出现了变化,不少人都暗暗与秦捕头拉远了距离。
而且审讯出事,也一直拖着,没有上报。
到了那时候,秦捕头才慢了无数拍地意识到,自己要大祸临头了。这时衙令大人都这打定主意要牺牲秦捕头了,再想去讨好缓和关系,迟了!
有几个心底不忍的同僚私下指点,让秦捕头赶紧去向衙令大人认罪讨饶,于是拿了秦宸的学费,去衙门里投石问路,结果却听不到一丁点声响。
反而让衙令大人知道了,秦捕头家里还有一个后辈叫秦宸,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起被列做了衙令大人欲除去的眼中钉。
既然要弄死秦捕头。
秦宸既然是秦捕头的子侄,又是文山书院中名列前茅的学生,衙令大人又怎么可能给秦宸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当然也要设法,让秦宸读不了书,考不了科举,永绝后患才行!
而现在,秦宸一时冲动直接说了错话。那这便是替衙令大人除去,这一大一小两个没有眼色的废物,的最好时机。
衙令大人正在愁,该怎么算计一个清白的读书人呢。
一众衙役里,有一个衙令大人的心腹,见此心中一动。
那人顿时双眼瞪起,如慑人的毒蛇一般,攥住秦宸,“乳臭未干的混小子,你竟然敢诽谤衙令大人,你找死!”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刀,挥下就要砍在秦宸的脖子上。
那刺目的寒光一闪,让秦捕头的双眼阵阵发痛,他心急神乱,便要扑过去救自己的侄儿。可是双手连着脖子上的锁链和枷铐却把他固定在另外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刀飞快地落下去。
本来其他人是可以阻止的,可他们也对那拔来的刀阵阵愣神,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阿宸!”秦捕头眦目欲裂。
忽然。
只听一声细微的“叮”响。
是什么细碎的小物件打在金属铁片上的脆音,所有人,几乎都是先听到声音,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枚尖长暗器被弹射到了长刀上面。
巨大的力道被打得一偏,就弯了方向,擦着秦宸的脸滑下去,绞断了几根发丝。
“是谁!谁敢在京城衙门放肆?”
一道轻柔却清亮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卑不亢,“是我,在下顾文君,拜见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