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所托,齐成发当然是尽心尽力。
哪怕没有任何好处,齐成发也是不敢不听顾文君的吩咐。毕竟宫里面那位对顾文君有多么看重,甚至不惜秘密抄斩处决了朝廷命官全族,手段狠辣至此,让人头皮发麻。
遑论齐成发还是亲身经历了一遭,更是刻骨铭心。
上一任衙令大人也是因为犯了顾文君的案子,栽赃冤枉无辜书生,勒令革职,而如今现在这一任衙令杨如恩又是重蹈覆辙。
因为处置属下秦捕头的事情,再一次和顾公子对上。
哪怕杨如恩比上一任衙令更加狡猾阴险,知道不能留把柄,可是做都已经做了,甚至还连累顾公子受了伤。那膝盖处的伤势,连齐成发都没有瞒过去。
更不可能瞒得过当今圣上!
这京城就在天子脚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尽在皇上的眼线之中,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都会被下属们过滤拦下,从民间递到宫中,每一道关卡都是一层滤网,直到筛选出重要的情报,呈至皇帝案前。
而有关顾公子的消息,必定是重中之中。
否则那陶大人、不,已经是罪人的陶元安一威胁到顾公子,稍有不测,大内御用的太监总管怎么就会立刻赶到,侵剿了整个陶府。
齐成发料想,必定是顾公子上达帝心,所以才能时刻牵动宫里的注意。
有了陶家满门作为前例,哪怕顾公子从京城衙门里出来,没有引发任何动静,齐成发也是浑身一紧,预感到即将降临的满楼风雨。他不仅不会像杨如恩一样轻视顾文君,反而更加恭敬。
尤其是在顾文君亲自为他指点了一条明路之后,齐成发更是恍然顿悟。
这位顾文君,才多大,便能和杨如恩这样的老狐狸斗智斗勇!
顾公子如今声名在外,不只空有考试的运气。
是的确有本事的!
顾文君年纪轻轻便如此聪慧毓秀,又得到皇帝陛下的看重,前途一片光明;而那杨如恩虽然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可也生了两个儿子,到中年才仗着妹婿家的人脉坐上衙令一职,这个官位能不能一直当下去,也是个问题。
无论怎么想,齐成发也愿意为了顾公子,冒险对上杨如恩杨大人。
首先,他不傻。自然是不会主动冒犯杨如恩的。
齐成发隐忍不发,先是按着顾文君的吩咐假意顺从杨如恩。杨大人让他下禁口令,他也便妆模作样,摆出一副真的要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样子。
但凡听到一丁点风声,齐成发便会亲自过去。
“你们听说了吗,杨大人的妹妹和吕捕头……”
“去去去!什么吕捕头,那嚣张跋扈的混球已经下大狱了,还喊他做什么,那个吕大仗着有杨大人撑腰,可不是第一天在衙门里横行霸道了!他在外面作恶也就罢了,偏还要闹到衙门里逞凶,谁看了不气!”
吕大在衙门里处处树敌,一朝落入牢狱,落井下石的人少不了。
“嘿嘿,我说呢,怎么那杨大人一来,就这么重用吕大。闹了半天原来他门本就是一家人啊!吕大也是够狠的,连杨大人那妹妹的石榴裙都敢钻,真不怕死啊!”
有个衙役好奇:“诶?不是说那位夫人是个寡妇,就算磕碜了点,要是真能再嫁,那吕大用终身换个锦绣前程,也不是不能忍啊!”
顿时便有人大笑着反驳了。
“哈哈哈哈!那杨茹茹可不是个寡妇!她呀,守的是黄家的活寡!”稍微知道些内幕的,两眼一压,凑近了与人说道:“那黄少爷就是病了,可人还没咽气呢,吕大倒有种,直接就把杨茹茹抱怀里了!”
“也是那漏风大的门自己锁不住!呸,不要脸面的骚东西!”
即便那杨茹茹是杨大人的亲妹。
出了这样的丑事,也多的是看不下去心生厌恶的人。就算杨如恩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也扫不去众人对吕大和杨茹茹之间的怀疑。
尤其是吕大被拖下去的时候,可还嗷嗷哭叫着呢,说是和杨家妹妹有定情作证的贴身物件。
这等不害臊的事情,要是让黄家知道了……
正说着呢,一道呵斥声猛然落地,砸得聚众的衙役们一抖,“说什么呢!”
齐成发大声一喝,生怕那躲起来非议的人听不到似的,吓得人群四散,连忙收敛。
“没什么,回齐捕头,我们几个只是在说闲话罢了。”衙役们缩首低头,生怕被齐成发逮住。可是他们面上怕了,心里却还是在嘀咕的。
如何禁得住。
齐成发面色微沉,眼底却暗藏笑意。果然不出顾公子所料。
此等桃色的绯闻八卦永远是人们最爱议论的是非,就算是杨如恩下了酷刑胁迫,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巴。而齐成发只是稍作渲染,不出一天,这等艳闻便像是插了翅膀,飞遍整个京城衙门。
他每每故意等到人讲完了,才厉声斥责,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责罚,让其他原本不知道的也要好奇,到底怎么受罚了。
如此一来,事情便越滚越大。
等衙役们轮班回家,这消息也一定会被带出衙门,传到大街小巷子去。
眼前这些议论嘀咕的,齐成发也没有放过,照例按照杨如恩的吩咐做了严厉处罚,应付杨如恩的命令。可齐成发也不忘补充一句顾文君提前交代过的话。
“唉!你们这些人真是胆大,那些事情也能胡乱说?夫人的事情是可随便私议的吗!要是杨大人听到,你们全都死定了——”齐成发压低声音。
小衙役们纷纷一慌:“是是!”
也有老油条讨饶:“知道齐捕头照顾我们,我们知道,您也是照着杨大人大的吩咐做事,我们明白的。”
只有没眼色的愣头青试探:“那吕大和夫人的事是不是真的、唔!”
话都没说完,那犯贱的嘴巴就被七八双手按得严严实实。
可从齐成发到衙役们,每一张脸上都是心照不宣。
这罚得越严,说明越有问题啊!
表面上,没有人敢再当众议论了。可私底下的暗流,只会传得更加汹涌。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柴火已经在一点一滴地堆高,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烧死杨家这个满身漏洞的恶臭窟窿。
那一把火,必须是烧得旺,燃得烈!
所以顾公子嘱咐完离去的当夜,齐成发就偷潜进了吕大的屋子。
吕大的房子在京城西郊一处偏僻的院子角落,他是个混不吝的白丁,父母死得早,没有娶妻又没有兄长弟妹,倒是方便了他和别人家的夫人暗行不轨之事。
杨如恩上任的这段时间,给了吕大不少好处。
这吕屋虽小,东西却都齐全得很。
尤其是那房卧室,虽然没有什么金玉丝绸,但玉蛋、珠串子、双头虎等等下流龌龊的淫巧玩意儿却是数不胜数。因为吕大当场被扒了捕头制服抓去,也就没人收拾屋子,刚好被潜进来的吕大碰了个正着。
可想,前不久,那位杨茹茹夫人正来过呢!
一些东西还沾着液,脏得很。
床榻上一件小衣,襟处还缝了大家族府邸里头各自独有的小刺绣,更应对了吕大口中所说的,可作证明用的“贴身之物”!
哪怕是齐成发也要不禁唾骂出声:“奸夫恶妇!”
想到顾公子的叮嘱,齐成发再恶心也得捏了鼻子,将那“证物”给收了。顾公子说过了,那杨如恩心狠手辣,做得出牺牲吕大的事情,自然也会让杨茹茹断了干净,别再受牵连。
可他有张良计,顾文君也有过桥梯。
杨家想掰扯掉的,顾文君偏偏不让他们断。
“呀!”
齐成发走后不久,一个行迹鬼祟的妇人便到了吕大的屋子,她见着满屋狼藉,却唯独找不到自己的东西,顿时脸色一白,颤着两颊的肉抽搐。
“啊呀完了!一定是被那冤家给藏起来了!”
这她能怎么办。
落在那吕大手里还了得?必须得让他还回来啊!
那负责望风把门的小丫鬟瑟瑟发抖,“夫人,杨大人才派人来交代过的,不能再有牵扯了!那话您可千万别忘了啊!要是杨大人知道您还敢来这里,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听着小丫鬟嘴里的称呼。
这脸圆体丰的妇人自然是杨茹茹无疑。
而此刻,往日刁蛮任性的脸上却满是惊惶,连描画的眉黛都被冷汗洗掉了一半,杨茹茹惊颤:“不不!要是兄长知道我有把柄落在那人手里,才更不会放过我!”
“吕大!得找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