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镜被她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苏落又忽然沉声开口,几乎一字一停,“否则,怎么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来关心爱护她,胜过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十倍百倍呢?”
“苏落,你……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秦文镜在电话那边一通咳嗽,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却真的是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就因为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当然要第一时间打给你,毕竟我再怎么心疼她,也就只有你身体里才是跟我流的一样的血啊。”
苏落愣了愣,一时无言。
秦文镜好像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何时都能抓住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这么多年来,她好像就是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在操纵她……
“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
“只有你才是我的血脉,只有你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们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再怎么说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
起初苏落当然会触动,虽然心里委屈,但总能包容秦文镜。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认清楚一个不折不扣的事实,秦文镜只有在用得着她的时候才会说这些话,目的就是要影响她、利用她……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麻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不过我很怀疑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苏落忽然冷笑着开口,边说着边就要挂断电话,却忽然听到对面哐当一声重响。
“喂!喂……”
对着电话喊了一阵,对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苏落眉心跳了跳,又忽然听到对面像是传来了秦文镜无比虚弱的声音,“苏落……你快来,快来救救妈……”
挂断电话,苏落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秦文镜这些年虽然也上了些年纪,但身体一直都没什么大毛病,按理说不会这么突然就怎么样了……
她闭了闭眼,勉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就算秦文镜真的出事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早就已经断绝关系了吗?
苏落想也不想地站起身,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秦文镜这些年对她的所作所为,心开始钝痛,她终于被这种痛支撑着走到了楼梯口,身后却忽然传来阳阳“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迅速回身,只见王姐抱着阳阳走上前,笑着要将阳阳递到她怀里,“毕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小孩子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娘……”
苏落拧了拧眉,鼻头忽然一酸,她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跟阳阳现在一样,一刻都离不开秦文镜?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了握,她忽然冲王姐说道:“王姐,不好意思,麻烦你先替我照顾一下阳阳,我现在有事要出门一趟。”
语罢,她拔脚就往公寓门口走去,边又开始给秦文镜打电话。
望着手机上不断响起的来电,秦文镜将被她刚刚故意重重砸到地上的瓷盆捡起来,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
冷嗤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还是这么心软……蠢!”
语罢,又马上快步走到了卧室,在苏落赶过来之前,她还必须要做出一番伪装。
赶到秦文镜的住所的时候,房门竟然是开着的,苏落推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去。
“在不在?”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苏落只好直奔卧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的秦文镜。
她走上前,迅速摇了摇秦文镜的肩膀,“你醒一醒!你怎么了?”
“咳咳……”秦文镜这才咳嗽了一阵,艰难地睁开眼皮,虚弱又欣喜地握住她的手,“苏落,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丢下妈不管的。”
苏落拧了拧眉,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说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赶紧起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秦文镜却立刻出口拒绝,说道:“不用,我……我就是感冒发烧了,刚刚一不小心晕倒在地上,才醒过来,但现在已经好些了。”
苏落默了会,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定定望着她问道:“你刚刚是在哪里晕倒的?”
秦文镜愣了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就是在这间卧室啊。”
苏落立刻拧起眉头,说道:“但我在电话里听到一声很重的声响,像是瓷盆之类的东西砸到地上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她忽然逼视秦文镜,“但这卧室里根本就没有瓷盆之类,能发出那么大声响的东西……”
秦文镜呆了呆,几乎立刻就要心虚地不敢跟她对视,却还是硬撑着说道:“什么声响不声响的,说不定是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苏落异常确定,忽然冷冷地盯住她,“你老实说,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打电话叫我过来?”
目光从秦文镜的脸上仔细地扫过,虽然她脸颊不正常地泛着红晕,额头上也好像布满了汗珠,但那都不像是感冒发烧出来的症状。
倒像是故意在被窝里闷了很长时间,才会出现的情况。
她没有理由不去怀疑秦文镜是故意将她引过来,对她别有所图。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文镜马上就从床上坐起来,高声吼了她一句。
苏落却瞬间冷笑出声,打量着她说道:“你现在的表现不就已经很说明我的问题了吗?你精神状态这么好,是一个发烧到晕倒的人会有的样子吗?”
秦文镜瞬间几乎要掩饰不住心虚的神色,却马上说道:“我想起来了,浴室里就有一个瓷盆,那个瓷盆的确砸到地上过,但我是从浴室出来之后才晕倒的。”
她又忽然满脸恼怒地往浴室一指,“不信你现在马上就进去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个瓷盆!”
苏落一挑眉,马上就站起身往浴室走。
而浴室里真的有这么一个瓷盆在。
她拧了拧眉,太阳穴突突跳着,却还是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默了会后,又转身走到了床边,冷冷盯着秦文镜,再次试探着开口,“说吧,你今天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文镜愣了一会,却马上抬手恶狠狠指着她说道:“你……你这个不孝女,我就是生病了,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看我,又有什么不对的?还要被你这么怀疑……”
“但你记不记得,就在前不久,你的亲生女儿抱着你的亲孙子,还没进屋,就在小区门口都被你赶走了?”苏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紧握成拳,舌苔发苦。
“你当真是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秦文镜飞快地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又忽然抬手往门口一指,怒声说道:“你马上给我滚!我也不稀罕你来看我,我就是病死了都不需要你来!”
“我也一样。”苏落冷睨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犹豫,拔脚就往门口走去。
听着公寓门关上的声音,秦文镜气恼地在床上一拍,骂道:“这死丫头!”
又忽然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语气很快变得跟刚刚完全不一样,还带上了笑意,“小夕啊,你吩咐小姨的事,小姨都给你办好了,你放心,苏落那丫头被我叫出来了,刚刚才回去。”
那头很快传来顾朝夕欣喜的声音,“嗯,我知道了,小姨,谢谢你。”
秦文镜又疑惑地问道:“不过,小夕,你让我把苏落那丫头叫到这,就只是让她待在这,这又有什么用?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顾朝夕暗含得意的声音很快响起,“小姨,这样的话,今晚除了你之外,就不再有人知道苏落在这个时间点到底去了哪儿了。”
又忽然用撒娇的口气说道:“小姨,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你也一定会坚持,你今晚根本就没有见过苏落的,对不对?”
秦文镜对她的撒娇很受用,马上就笑着说道:“对对对,小夕,你让小姨怎么说,小姨就会怎么说……”
打车回到公寓,苏落心里还是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觉得恶心和难受,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秦文镜今晚故意把她引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当然不会信她那番鬼话……
边这么想着边推开公寓门往里走,一道低沉的嗓音却忽然响起,“去哪了?”
苏落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乔川手提着公文包站在楼梯口,看样子也是刚回来不久。
她愣了愣,很快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出去了一下而已。”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哭腔。
语罢,又迅速拔脚就要往楼上走,在经过乔川的时候却被他一伸手就握住了肩膀。
整间客厅只有壁灯开着,光线有些昏暗,乔川忽然定定盯着她看起来,“你在哭?”
苏落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眼眶有些酸胀,赶紧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我没事。”
扔下这句话又要重新往楼上走,乔川却再次抬手拦住了她,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