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有他吗？
奚鸢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但是却被男人握得更紧了。
“我……”
奚鸢垂眸，低下了头。
她心里有没有尉谨宴？
这个问题，其实奚鸢从前不是没有想过的。
只不过，从前的她，处境，身份，都不允许她去想，去思考。
所以她只能够逃避，只能够每一次都强迫自己放下这样的念头，想都不敢想。
她以为，只有她自己，才会这样。
如今，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般直接直白地问她。
她要如何否认得了自己的心？
可是这样的她，又如何去面对他的真心用意？
“卫衍，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凉国的战王，如同所有的神祇一般的人物、而我……不过只是一个家破人亡的苟活人而已，如何配的上你？”
“何况……我苏奚鸢，被人骗，被人害，错嫁他人，甚至，为别的男人怀过一个孩子！你觉得这样的我……凭什么跟你在一起？”
“就算你不介意，我也做不到毫不在意！那些事，全部都一一地刻在我的骨子里，擦不掉，也抹不掉！”
“尉谨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泪涌出，与打在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淌落。
她双手覆面，“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身体属于了另一个男人，还为另一个男人孕育过一个孩子，这不公平。对我是污点，对你也是耻辱！”
“哪怕，我们之间，在我没有进宫之前，兴许我与你，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希望。哪怕我厚着脸皮，鼓着一股子劲儿，不管不顾，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在意，也有勇气直面所有的困难与嘲讽。”
“因为我会觉得，就算我苏奚鸢没有你的地位，没有你的权势。可我苏奚鸢，上阵能够陪你左右，只不过琴棋书画不行而已，脑子也并不蠢，面对阴谋诡计也不怕他半分的。”
“你懂吗？至少，我，苏奚鸢这个人，堂堂正正，不逊色旁人半分的！”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奚鸢拍着自己的胸膛，“你看看我，哪里是什么没有半分逊色，根本就是狼狈落魄！你要这样的我，如何面对你！如何去不在乎自己的过去？！”
“尉谨宴，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不可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所以，即便她猜到了是他救的苏芫华，也定然是他救的自己，甚至为自己做这么多的事……
她也无颜面对他！
“不。你做得到。”卫衍抓住了她崩溃挥舞着的双手，双手紧紧地锢着苏奚鸢，“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我怎么可以！你告诉我，我怎么可以？！”奚鸢望着男人，哭得泪流满面。
“因为，你嫁过人，但是从始至终，你都只有我一个男人。那天晚上的男人，是我。当初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你还是你，不比旁人逊色半分的那个苏奚鸢！”
“如果要说配不配得上，你，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为我怀过孩子的女人，如果你不配，还有谁配做我的战王妃？！”
“你是我卫衍的女人，是我卫衍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如果你说你不配，那么谁配？”
“你说什么？”奚鸢满脸震惊地望着卫衍，眼泪都忘记了外涌一般。
“就算，你的男人是翟睿霖，怀的孩子也是他的，我杀了他便是！你，苏奚鸢，依然是那个最耀眼的那一个女人！”
“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贬低自己！”
“你说什么？”奚鸢震惊地望着卫衍，对于他后面的话，仿若充耳不闻，继续地问到。
“你说，那晚的男人……”
奚鸢的声音透着忐忑，小心翼翼，颤抖着。
“是我。”
“是你……”
奚鸢想起了那晚，她意识模糊之际，看到的那张脸。
曾经她一度以为的错觉，竟然……是真的！
“那……那个孩子就是……”
“我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奚鸢止住的眼泪，又重新往外涌。
“呵！”
泪滑落。
也不知道，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雨帘太厚，叫她看不清前路。
她虽然嫁给了翟睿霖，但是没有成为他的女人，自己更没有为仇人怀上孩子！
这明明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奚鸢却又觉得哭笑不得。
她可算是当真是个傻子不成？
不管做什么都蒙在鼓里，甚至怀了个孩子，都认错了父亲！
可是，她知道，那个情况，卫衍不能告诉她。如果告诉她了，奚鸢想，当时的她不会有那么纠结那个孩子的问题，只不过，她要纠结的要变成她和尉谨宴的关系。
这对在大祁皇宫里的她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明白，卫衍一直瞒着她的考虑。
可是即便明白，可仍旧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
“所以……你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与我一般伤痛，是因为你真的感同身受。因为，没了的，也是你的孩子！可是，你若是早……”
可是，他若是早早的告诉她。
她也许……
也许……就会更好地保护好那个孩子呢……
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到底，她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那个孩子。在那样的情况，即便她知道真相又如何，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慈云宫找玉簪。
翟睿霖还是会来阻止。
就算她小心翼翼，但翟睿霖还是会推她下去，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变。
思及此，奚鸢挫败又难过。
已经发生的事，不管如何的假设，都没有办法再回头。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对不起……”卫衍一把将落寞的女人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喃语，“对不起……”
“我原本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原以为，所有的事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你便是那个我无法掌控的人。是我自视过高，才害苦了你……”
“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也很痛，此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如果你想，如果你愿意，我带兵，将翟睿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为你爹娘，为苏家，为孩子报仇。哪怕是覆灭了祁国，只要你想，我都为你做。”
“别再一个人受着，你还有我。”
男人低声而语，声音很轻，很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不。”奚鸢缓缓地开口，她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抬头，望着卫衍。
那清亮的眼眸，闪烁着光彩，仿若是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辉。
她说：“这些，我都要亲自去做！”
望着苏奚鸢坚定的神情，卫衍微微失神，抬手，轻轻地捧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抚上她的眼角，温凉的嗓音在雨帘中渡开无尽的宠溺，“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