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云公公还是带着人回了天牢。
看着面都没见着,话都没说上一句,又被带走,常山急得差点冲上却去。
还好叫广寒和苍梧给按住了。
“别着急,先前就直接说带走就带走了。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如今,这么多百姓听着,口耳相传,不出一个时辰,墨都的百姓应当都知道了。”
“之前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阿檎是被冤枉的,就没那么容易给阿檎定罪了。我们先回去等着。”
苍梧的手紧紧地勒着常山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这人就跟猴儿一样蹿上去,惹恼了云公公,可就坏事了。
“走吧。”
楼上一直拉着蛮弓的统领此时也才把收了力。
若不是那个尉谨宴出现前的那块石头,要是再晚一刹那,他这箭怕是就放出去了。
他把弓箭放到一旁,抹了一把冷汗,握了握有些发酸的手,转动了一下手腕,也将刚才一直绷紧的韧松了松,以免抽筋。
“这林檎将军何许人也?”统领疑惑地扫了一眼楼下的局势。
这苍梧几人不说,那刑场对面窗里头坐着的红衣男人,这又冒出一个天下第一的琴公子……
沈江看着“奚鸢”被押着离开,没有接话,抬手抹了一脑门的冷汗。
“今日有劳你了。”沈江朝他一拱手。
统领一抬手,所有的人退下,然后才同他说:“小主子何时回?”
“小主子只说让我候着,快了。”沈江低着头,没敢看男人的眼睛。
“快了,快了。”统领低低重复了两句,朝着沈江一抱拳,“小主子若是回来,劳烦沈伯给小主子带句话。我齐武的命是老将军给的,若有任何差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话,说得沈江有些动容,也有些羞愧。
这齐武一片丹心,却遭他怀疑,有些哽咽,“好!”
……
云公公在押送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说不上是刺客,还是劫狱的。
明明人都劫走了,又给他们送回来了。
不过有惊无险,只是伤着了人,没有任何人送命。
云公公把这人拎着回了大牢,丢进了监狱里,“你且老实呆着!”
云公公急着翟睿霖那边的事儿,本想说李代桃僵,叫苏奚鸢假死,然后给苏奚鸢换个身份,迎她入宫。
谁知中途杀出一个宴公子,生生地给她洗脱了嫌疑。
如今也不知道皇上那边如何了,他得赶紧将此事告知过去。
却不料,这脚还没有踏出牢门,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唤,“云公公。”
闻声,云公公驻足猛地回头。
看着身后取下黑罩的苏奚鸢,吃惊不已,“苏……林檎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您不是应该……”应该和皇上在一起吗?
话到嘴边儿,云公公及时咽了下去。
恍然明白方才在半道儿上那波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奚鸢勾唇,“如你所见。”
苏奚鸢自己回了这儿,那皇上的打算岂不是……?
对上苏奚鸢略有深意的眼眸,云公公立马心下明白了几分。
“您在此先歇息片刻,老奴这边回宫同皇上禀告。另有定夺,再来见您。”
既然现在窗户纸已经透了,也都心知肚明,自然打开天窗说亮话。
“云公公,你是跟着先皇叔叔身边儿的人,知道什么对皇上好,什么对皇上不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也不一样了。”
云公公知道,她这是在说他在这件事上,理应提点翟睿霖适可而止,而不是由着他胡来。
不管从什么方面,她和他都早已是不可能的。
云公公没有应话,只是弓着腰,退了出去。
……
东流阁。
箐篁院。
尉谨宴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日光拉长竹影打在他雪白的衣袍,绘出一幅水墨竹影来。
“公子,看清了。那刑场上的人,确不是林檎公子。现下已被红阁的人带走。”
那竹影越过男人的肩,落在茶面,又是一副水丹青。
尉谨宴将茶盏递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茶面波动。
抿了一口,唇齿清淡茶香,仿若满意,男人唇角浅浅凹陷。
“那安乐侯府上的下人,可还在?”
“回公子,已经回了。”
这侍从,简明扼要,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待下回安乐侯府的人再来,你便直接应下。说我改日登门拜访。”尉谨宴将茶盏轻轻地搁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碾磨声。
“是。”
那侍从拱手,退了两步转身。
又闻身后温凉的嗓音复而响起。
“等等。”
侍从回头,恭敬地等着吩咐。
“这裘衣,你看着如何?”
侍从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了一个字:“丑。”
那是奚鸢送过来的裘衣,鸦青色的,本来颜色还好,就是料子差了些也行,可那裘衣上的大红的“福”纹,看着就俗到姥姥家了!
照着他家公子的脾性,这等污眼的东西,没有一早就扔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谁料他家公子,却是甚为欢喜地取过裘衣,抱在怀里,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觉着挺好,喜庆。”
侍从:“……”
他家公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
当晚,奚鸢就被无罪释放了。
她出来的时候,苍梧、广寒和常山来接的她。
“哎哟!你小子真是吓死个人了!”一见着她,常山就上去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苍大哥,让你们担心了。”奚鸢面带歉意地低下了头。
“你还知道啊!你都不知道,我们都差点为了你劫……唔。”常山气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广寒给捂住了。
然后被广寒恨铁不成钢地黑着脸瞪了一眼,“闭嘴吧你!”
常山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走,我们在家里炖了羊肉锅子!好肉好酒,回去给你补补!”广寒拍了拍奚鸢的肩。
苍梧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奚鸢,心里踏实地放下了心。
四人策马行了一段,经过闹区,只得下马步行。
因着这一遭砍头路,她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许多百姓都忍不住地上前问好,有摊铺子的,馒头包子大油饼的都纷纷往她怀里塞。
奚鸢抱了满怀,笑着不住地说谢谢,不用。
突然,从旁蹿出来一个小乞丐,直直地朝她的怀里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