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常山满心欢喜，从屋檐上一跃而下，一进门槛就吆喝着叫人把酒端上来，他还要喝上两坛子才畅快！
“我和你说，简直是太解气了！”
常山转过身刚好对上进来的奚鸢，笑得一张脸都要烂了，上前揽过奚鸢，哈哈大笑，“阿檎！你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霸气！”
看着他乐开怀的神情，奚鸢苦笑了一下，“这回，辛苦你了。”
为了她的事，她的私心，趁机拿安乐侯府开刀，让他生生挨了二十鞭子。
“辛苦？”常山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像是在认真的思考，半晌才恍如缓过神来，“不辛苦！”
他连连摆手，一脸不赞同，豪言壮语，“别说二十鞭子！只要能收拾了他这种浑人，就是再来二十鞭子，我也见赶着上去！”
常山是个真性情的人，做人做事舒畅就行。
看得奚鸢无奈又羡慕。
“走吧，陪你喝酒去。”
广寒跟在旁边，看出几分端倪，询问式地转过头看向苍梧。
只见苍梧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两人了然于心，抬脚跟了上去。
几个人拎了一坛子酒，咕咚咕咚地倒满了敞口碗。
不等几人动，常山便直接端起一碗，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打了个酒嗝，慨叹一声，“再来一碗！”
常山这人，喝酒跟喝水似的，说他千杯不醉也不为过的。
奚鸢在一旁，宠溺地拎起坛子给他又满了一碗。
“阿檎！”常山举着碗，凑到奚鸢跟前，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来！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那犄角旮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天儿的握大笔杆子，一抹一手汗的！”
“我娘就说，小时候有个老道士给我算过。让我娘不用担心，我虽然人不聪明，但是冥冥之中，自有贵人相助！一旦遇到贵人这辈子就算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
“所以我娘就让我没事儿就去田埂上蹲着，嘿！别说，还真给我遇着了！”
“要不是那天儿半夜睡不着，又去田地里走一遭，就不会遇上你了！”常山摸着脑袋傻乎乎地想，“当初的你跟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看看现在，谁能知道你这么威风？！是不是？”
奚鸢笑着举起碗和他轻碰，一口干掉这火辣辣的烈酒。
眸底情不自禁浮起悲伤与戾气。
那是她和常山相遇的第一晚，也是她脱胎换骨的一晚。
在那个夜晚，她第一次杀了人！屠了一整个寨子！
常山提起第一次相遇，苍梧和广寒脑海也情不自禁地刚认识时候的场景。
想起来，都是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
苍梧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才稍微放下心来，端起酒也一饮而尽。
广寒不喝酒，他端了一杯茶凉开，喝了一碗。
四人对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
“将军，宫里的云公公来了！”
有将士过来禀告。
“宫里？”常山一愣，随即脸色猛地一变，扭过头一脸慌张，“糟了！是不是那龟孙子又闹到皇上那里了？皇上这个时候叫你过去，是不是要治你罪啊？”
常山有点慌，刚刚只记得爽快了。忘记了安乐侯还会去告状这一招了！
“哎！”常山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大意了！”
奚鸢垂眸思索了片刻，“没事，你先别担心。”
虽然她也不知道翟睿霖这个时候召她进宫是为什么。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肯定不会是为了安乐侯府的事。
“我去一趟。”奚鸢放下酒碗，看了苍梧一眼，“放心，不会有事的。”
云公公是乘轿来的，奚鸢叫人牵了一匹马，跟在轿子旁边。
一路上不紧不慢的。
云公公特意挑了一条绕远的道儿，奚鸢从转过街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恰好云公公撩开帘子来，与奚鸢四目相对。
“云公公可是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回将军话，老奴没什么事做，就是那边西大街来的时候闹了点小动静，都城巡防正办着，咱走这边儿，敞亮点儿。”
顿了顿，云公公状似差异地问：“林檎将军对墨都都城挺熟了嘛！”
奚鸢眸色微敛，扯了扯唇角，“没，只是平日里苍大哥都是带着我从西大街走的。今日看这路不一样了，所以还以为云公公另有他事要做。”
云公公闻言，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放下了帘子。
那帘子随着轿夫的脚步，随风轻轻而动，缝隙间露出云公公神情若隐若现的意味深长。
进了宫，云公公带着奚鸢朝着去朝勤殿相反的地方去了。
一行人，步履缓慢，不慌不忙的。
“云公公，我们这是……”奚鸢故意往周遭打量了一番，顿了顿，“不是去朝勤殿吗？”
云公公乐呵一笑，“不，林檎将军误会了，皇上在夜合宫等你。”
夜合宫？
闻言，奚鸢心口一缩。
鸢儿，等你长大之后，我为你建一座宫殿好不好？
当年翟睿霖拉着她，站在一块空地上，神采飞扬，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一双漆眸
宫殿就用你最喜欢的合·欢花命名，叫夜合宫，好吗？！
等竣工以后，你就可以搬进宫来和我一起住了！
夜合宫……真的建好了吗？
云公公一边在前面领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无奈奚鸢戴着面具，看不到她丝毫的神色。
冬日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大祁的皇宫琉璃瓦灰漆墙，置身其中一股子压抑沉重。
奚鸢注意到了，云公公故意带着她绕了远。
三次可以直接去夜合宫的路径，可是云公公到了路口都故意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绕了。
奚鸢的眸色暗了暗，没有再问什么，跟在云公公身后就默默地走着。
几乎绕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她带到了夜合宫门前。
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匾额高挂，是翟睿霖的亲笔。
她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若无其事地跨进夜合宫的门槛。
入目的全是一排排的合·欢树，只不过此时的夜合宫因为在冬季，树枝光秃，没有什么生气。
倒是阳光撒下来，在地上绘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在那水墨画中，那抹明黄的身影尤为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