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不可!”
情急之下,玉玲珑都唤了亲昵的称呼了。
“有何不可?”玉簪冷声,不满地看向她,对她拦住自己十分的不满。
“哀家倒要看看那叫林檎的是有三头六臂的不成!竟能让皇帝给他请到夜合宫去!”
实际上,她更担心的是,林檎会和苏家有什么关系!
自来她就明白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林檎要不是苏家的余孽,她兴许还能容他一下,但倘若跟苏家有什么干系!定是不留半条活路的。
“姑妈,这几年,您不会察觉不到,皇上如今能力大了,不喜有人插手他的决定,对我们玉家多多少少地有些意见的。”
玉玲珑上前扶住玉簪,轻轻地抚着太后的胸口,“您说,我们这大张旗鼓的过去,岂不是叫皇上又多了些心去?皇上对您自是孝顺,但您也犯不着为了那么一个小将军,连累皇上对您有些不好的情绪……”
像是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纠结后心一横,“您若真是想去,臣妾替您走一趟。既能帮您确认,也可以避免和皇上起冲突。”
玉玲珑说的,玉簪哪里不明白。
她欣慰地看了玉玲珑一眼,“还是你想得周到。”
随即又惋惜一叹,“你这玲珑心思啊!倒是可惜了。”
若是用这心思,争一争,哪里还有那些宫里头的人嚣张的份儿。
“不过罢了,你不喜这些,姑妈也不逼你。你呀,好生调理你这身子,早些怀上龙胎,如此,你以后也能有个依靠,姑妈也就放心了。”
玉玲珑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低低地垂下了头。
在玉簪眼里,倒像是娇羞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玉簪也没有再往深了说,轻轻拍了拍玉玲珑的手。
目光瞥过宫女端进来的参汤,“去吧,皇帝勤于政务伤身也伤神的,送碗参汤过去,好生说会儿话,让他晚上去你那儿坐坐。”
“是。”
玉玲珑柔柔地应了一声,带着参汤离开了慈云宫。
出了慈云宫,寻芳低声道,“娘娘,比起从前,太后如今好脾气了许多呢!”
要是从前,玉簪哪里会管他翟睿霖有没有意见,她要做的事,谁能挡得了,谁又能劝得住!
闻言,玉玲珑的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幽幽道:“毕竟再厉害的人,也有老的时候……”
……
夜合宫。
奚鸢和翟睿霖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摆了一盘棋。
“来陪朕下一局。”翟睿霖兀自走到桌旁的石凳坐下。
男人对面的那石凳上面特意放着两个软垫子。
奚鸢眸色瞬息变化,抬脚上前,掀袍坐下,从棋盒取出墨玉黑子,“嗒”地一下先行在最中央的位置落下。
只是一件物什,只是一个动作,没有一句言语,到某些事似乎立马在两人心中变得明朗。
两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棋子落盘时清脆的声响。
风过几回。
“这些年,朕无事便来这里坐坐。这夜合宫的合·欢花种了有三年多了,花开的时候像漫天红霞。倒像是姑娘家羞红的脸颊。”
翟睿霖冷凛的神情如高山上的冰雪,悄然融化,似水潺潺。
唇角微微凹陷,浅笑低语。
这完全不似一代君王应当有的威严,倒像是民间那带着花花肠子的求慕者。
奚鸢落棋的动作微微在棋盘上空停滞一刹。
小四,你看那合·欢花,像不像天边的红霞?
花开的时候,可像那姑娘家羞红的脸颊哩!
一把一把的小扇子,我长大了,要住在种满合·欢书的院子里,长叶的时候绿茵如冠,花开时绯色尽染,跟过年似的,喜庆!
这些话都是她幼时和他说过的。
那个时候,翟睿霖冷哼了一声,一脸鄙夷,“你一男娃娃似的,这个时候还懂得姑娘家脸羞红不羞红了?”
“还种树冠嘞,树能在你手里保住树根,活着就差不多了。”
当年,他一脸嫌弃。
现在这一宫的合·欢树,光秃秃的枝桠,她却仿佛看到了合·欢花开时,阳光洒落,斑驳描影的芳香。
“跟过年似的,喜庆。”
奚鸢鼻尖轻染酸涩,莞尔接了一句,话落,棋子也落。
“对。”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还能等到你回来,比过年让人欢喜多了。
就算花未开,也没人羞红脸,他红着一双眼,这五年来终日沉寂的心,总算是似暖风而过,迎风跳动。
他望着捡子的奚鸢,目光凝深,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想问她有没有受伤?
想问她……有没有想他?
想问的太多,最后却只能问她一句,“都说边关的风,最劲道,冷吗?”
他记得她幼时,明明好动得跟个猴儿似的,可却是最怕冷的。
“还好。”奚鸢垂眸,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专注地看着棋盘,“边关的雪大,不过有羊肉锅子,吃了之后热乎乎的,浑身暖洋洋的,半夜站岗都不成问题。”
说完,奚鸢又吃了翟睿霖好几颗子。
“你也要夜里站岗吗?”
话语间,男人的语气中是隐隐不忍的心疼。
当年多么的宝贵,捧在手心,吹个微风都怕把她刮跑了。
每日每夜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人差遣。
而今却是受那边关雪风吹,瘦小的身板,要穿着盔甲,在冰天雪地里为人站岗……
“每个人都要的。”
奚鸢不甚在意地回答。
她举着棋子,指腹轻轻摸索着墨玉的棋子,思忖着下一步落子在何处才更恰到好处。
她满心满怀在棋盘上,男人一门心思在她身上;一人看棋,一人望着眼前人。
“皇上,静妃娘娘来了。”
退到门口处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的云公公突然上前,禀告到。
说话间,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奚鸢。
“静妃娘娘来之前,去了一趟慈云宫,直接从太后那儿过来的。”
闻言,男人也深深地看了奚鸢一眼,眸光微转。
看来慈云宫那位也是知道了,要来一探虚实了。
既然是从慈云宫出来的,那自然是有戏要唱的。
“让她进来罢。”
“是。”
云公公退下,转身前瞥了一眼奚鸢。
只见她仿若未闻,动作流畅自如,气定神闲。
静妃娘娘……玉玲珑……
奚鸢眸色微敛,果断落子。
来了——就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