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
“林大哥!我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
自从得了翟睿霖的赐婚,廖归鹭整个人就像是在枝头雀跃的鸟儿,开心得不能自已。
她本性就比较随意自在,如今得了赐婚的她,更是豪放不避讳了。
上前挽住奚鸢的胳膊,笑嘻嘻地非要送她回去。
一句不安全,险些让旁边的廖涛脚下一个趔趄。
他惊恐地看着已经贴上奚鸢的自家闺女,突然有一种自家闺女真是不中留的感觉。
廖涛叹着气上前把廖归鹭拉了回来,生怕自己的闺女太凶猛,吓着了林檎小将军。
“归鹭!归鹭!你给我过来!”
这女婿他着实是中意的,若是给吓跑了,他上哪儿找去。
可今日林檎的反应,他这出宫的路上,琢磨了一下,对自家闺女那维护之意,定然是上心了的。
但是可没有立马应下,想来是还有一些自己的顾虑,有或者还没有到让他一往无前的地步。
是以,还需要让两人再慢慢相处,加深感情才是。
这种事,就是需要文火慢炖,这猛火一不小心就给炖坏了。
“林将军是骑马来的,你瞧着,还有苍大将军一起,哪里会有什么不安全。你莫要耽搁林将军和苍大将军的行程。”
廖涛一把拽过自家闺女,“行了,今日也晚了。改明儿我们再去护国将军府拜年便是。”
一听第二日可以去见奚鸢,本来还不满的廖归鹭立马就喜笑颜开了,“好!”
“林大哥,那明日,我来与你拜年!”说着,她女儿家状地朝奚鸢一福身,转过身,朝那华盖马车走去。
走了两步,瞧见廖涛还站在原地,转过身,“爹!你快点啊!”
她要回府好生歇息,明儿装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定要叫林大哥一看就觉得欣喜。
“哎!”廖涛应了一声,然后冲奚鸢拱了拱手,“林将军,今日之事,对不住了,多谢!”
奚鸢明白,他说的是不小心把她卷进来的事。
她抱拳,“国公言重了,廖小姐无事便好。”
“爹!快点呀!你站在那儿作什么呢?外头这么冷,你别把林大哥冻着了!”
闻言,廖涛突然有一种内伤吐血的崩溃。
他这一把老骨头,怎么不怕把他给冻坏了?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来了!”
奚鸢望着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之后,那眸底的笑意也依旧明媚灿烂。
“阿檎。”
两道男声异口同声。
一道是苍梧的,另一道温凉的嗓音……奚鸢转过头,瞧见了宫门旁侧阴影处的尉谨宴。
她望着那暗色纸伞下穿着象牙白圆领袍的男人,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尉谨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将那油纸伞轻轻前倾,从自己的头顶,遮向了奚鸢的头顶上。
雪纷扬而落,落在了他乌黑的青丝上,黑与白格外的醒目。
奚鸢抬手,手背抵着那伞杆,推回了尉谨宴那边,“天冷地寒,宴公子衣着单薄,还是自己遮住这雪,小心着的好。不然怕是安乐侯府的小世子又是要来寻我们打上一架的了。”
这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嘲讽,不仅没有叫尉谨宴变了脸色。
反而多了几分清浅的笑意,“你这是在生气?”
生气,是因为在乎。
如果她生气,说明先前他所做的,就不是白费。
“宴公子说笑了,您为天下第一的琴师,我一介武夫,无名无利的,怎么有那资格生宴公子的气呢!”
“你若不生气,何故不唤我锦宴?又何故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男人一脸胸有成竹的神情。
那神情看得奚鸢心底升起一撮火。
她深呼吸一口气,声线平直,“既然宴公子非要把话挑明,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林檎与那安乐侯府仗势欺人的世子爷和侯爷从进京开始便是不对付的。”
“那玉家的女婿又故意害我身陷囹圄险些丢了性命。我与玉家自是不会有什么好交情的。既然如今宴公子成了安乐侯府玉家的座上宾,那你我便从此陌路的好。”
奚鸢这说话,也算得上直白了。“毕竟我这个人不懂得什么文礼,也不明白什么委婉的,就有什么说什么。”
“宴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林檎一定铭记于心。他日需要,定当以报恩情。但若是与玉家相关,就别怪我迁怒于你了!”
这话说得就是后面的苍梧,都觉得有些过了。
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奚鸢的肩,低低提醒唤到:“阿檎……”
说完,奚鸢朝尉谨宴一抱拳。
然后就立马转身。
“阿檎!”尉谨宴追上去,“前些日子说好一同过除夕的……”
柯亭在后面瞧着自己公子追着上去的样子,简直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
他家公子何时这般放下身段去追着,几乎是求着和人一起过除夕的?
真是……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闻言,苏奚鸢脚步一顿,倏地回头,“尉谨宴,你觉着,我们站在这样的对立面,还可能一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过除夕吗?!”
苏奚鸢绷着脸,沉郁不已。
她瞪着尉谨宴,强压着那胸口的起伏。
本想着,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都是些明白的人,自然就明白了。
谁知道这厮竟然一脸坦然,“有何不可?”
还又补充到,“你先前已经应下了。”
这后面半句话,沉闷闷的,细细琢磨之后,总觉得还有几分无辜委屈。
一同过除夕,其实是上次陪廖归鹭去裁缝铺子,遇到尉谨宴说起的时候糊里糊涂应下的。
当时也确实不知道他在安乐侯府,想着反正不就一起过个年吗?
反正常山要吃羊肉锅子,要人多才热闹,也没什么,也就应下了。
现在……
奚鸢望着尉谨宴那略微带着委屈的眼神,突然有种自己像是个毁约的负心人一般。
凝视好一会儿之后,奚鸢败下阵来,“行了,走吧!”
“但是不过说清楚了!今日之后,来年,便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除非还恩,便两不相干了!”
奚鸢绷着脸,一本正经道。
那尉谨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低低地“嗯”了一声,指了指宫人牵过来的两匹马,望着奚鸢十分贴心地提议:“两匹马,我们四人,两人共骑一匹,刚好。”
她顺着尉谨宴指尖的方向望了过去,便见了那两匹马,“你的马车呢?”
“我坐安乐侯府的马车来的,他们急着回去,把我落下了。”白话男人张口就来,还十分的理直气壮。
“我与你同乘一骑。”尉谨宴说着便走到了奚鸢的马儿旁,然后转过头同苍梧说:“苍大将军,劳烦你带我侍从一程。”
苍梧立在一旁,听着尉谨宴那浅淡语气的吩咐,明明没有威仪,却莫名的,在那温凉的目光注视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
奚鸢:??
她同意了吗?!
“你要是想去,就自己……”
一句“自己走回将军府去”还没说完,便见尉谨宴这个男人突然朝前跨了一步,与她身体相抵。
下一刻,腰间攀上一只大手,只觉腰间一道力,她便整个人腾飞而起。
落在了马背之上,同时后背贴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清淡的茶香混着男人的衣袖香,在鼻翕间浅浅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