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钱了。”颜晴摇了摇头。
老大夫从柜台上拿起一个小瓷瓶，用指腹沾了一点药粉，走过来给颜晴脖子上抹了一道。“送你的，不收钱。”
“多谢大夫。”
颜晴趴在桌上休息，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心里至少有了一丝希望。
等待煎绿豆汤的时候，她闲着翻了翻系统记录，看到了之前她击杀玉冠少年的记录。阴差阳错之下，她的第二轮支线任务居然完成了。
过了一会儿，她耳边又传来了新的系统提示音。
【玩家JK1047已被玩家CL1001成功淘汰，当前世界剩余玩家33位。】
玩家CL1001这个编号比较特殊，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初游戏刚开局6小时首位完成支线任务，并一口气杀了两个玩家的那个高手。
她当时还在感叹高手都杀了两人了，而她还没走出角色出生点。看样子，对方的第二轮任务也轻松完成了呢。
愣神的功夫，药童已将绿豆汤煎好，用碗盛了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颜晴回神，连忙道谢，低头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咕咚咕咚喝完。
“还要么？”药童问。
颜晴连忙点头，将碗递给了他。
药童端着碗回后屋给她又盛了一碗绿豆汤。
颜晴一口气再次喝完。
绿豆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再加上滚烫的热汤带来的暖意，颜晴喝完两碗汤，出了一身热汗，感觉自己舒服了不少。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知道眼前之人都是AI数据，但她还是向老大夫和药童郑重地再次道了声谢。
对于行医者，她始终都怀着尊敬之心。更何况她本身也是学医的，更加了解医生这个职业光鲜亮丽背后的辛苦。
走出医馆，她望见了前方光亮里走出来的月白色修长身影。
“萧公子。”颜晴低眉敛眸，低声唤了一句。
她视线低垂，正好看到萧殊彦那月白色华服的下摆被泼了一片血迹。那些红梅似的点点血斑非但没有污秽之感，反而将他的出尘气质染出了几分妖冶。
从血迹的角度和数量来看，他的敌人恐怕被直接割断了某处的大动脉，因此血迹才会泼洒的如此肆意。
“丫头，”萧殊彦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刚才只顾着追那个戴斗笠的，忘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颜晴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大夫已经看过了。”
萧殊彦松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揉了揉颜晴的脑袋。
“那就好。要是你在这里出了事，我都没办法跟郭大哥交代。”
“刚才那个斗笠人呢？”
“跑了。”
“跑了？”颜晴紧紧盯着他衣服下摆的血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讥讽的弧度，“真的吗？”
萧殊彦沉默了一下，叹息道，“小姑娘，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颜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底看出想象中的冷漠和邪恶，然而并没有。
萧殊彦的眼神如湖水般清澈，如朗月清风般坦荡，即使他刚刚用剑解决掉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敌人，衣摆沾染了鲜血。
颜晴回顾了一下方才萧殊彦离去后那段时间的系统记录，发现的确没有某某玩家被神剑山庄萧殊彦击杀的信息。
也许是她想多了，斗笠人没死。
“丫头，走吧。”萧殊彦牵起颜晴的小手。
颜晴没有反抗，老实地垂着头跟着萧殊彦回到客栈前。
他们之前点的那桌菜还摆在原地。
萧殊彦问她：“你还吃饭吗？”
颜晴摇了摇头。
于是萧殊彦便直接解开客栈门口拴着的马匹，牵着她走到城门口，扶着她再次上马。
“我们是要继续往神剑山庄走吗？”颜晴问。
萧殊彦笑道：“当然。不然你想去哪里？”
颜晴又摇了摇头，没有再吭声。
她不由得思考起了之前初遇萧殊彦的场景。
他站在高高的谷垛前方，低头看着被夜蔷薇杀害的村民尸体。
他追夜蔷薇，夜蔷薇跑了。
他追斗笠人，斗笠人也跑了。
他的轻功并不差，至少比起郭秀江，他的轻功更加飘逸轻盈，在追逐方面很占优势。
他追丢目标后没有丝毫沮丧和懊恼，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姿态。
在追逐战中，
他挑断了夜蔷薇的手筋。
他割断了斗笠人的某条大动脉。
在遭遇战中，
他一剑刺穿彪形大汉的心口，却恰好避开了心脏。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颜晴越是和萧殊彦在一起相处，越是看不透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的真面目。
总不会这位萧公子戒杀吧？
如果他真的不杀人，那她一家二十几口性命又该如何解释？系统总不会弄错仇人的！
天空中飘浮着白茫茫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和蓝天。
马蹄声悠悠，驮着两个紧密依靠的人儿行走在旷野。迎面吹来的风逐渐湿润，似乎伸手就能从空气中拧出水来。
“快下雨了。”萧殊彦仰头望向天空，语气温和内敛。
颜晴沉默地坐在他两手圈出的怀抱中，目光从他虚握着缰绳的手指上掠过，心里有些复杂。
这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温润如玉。
难以想象它握剑时沾满血腥的样子。
“丫头，在想什么呢？”
颜晴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咧出笑容：“没什么呀。我在想，江南果然是江南，连下雨都这么温温柔柔的。萧公子是在江南长大的吗？”
空气里绵绵雨丝沾染了两人的发丝和衣襟，明明看不清雨水的痕迹，身上的衣服却渐渐潮湿起来，头发表层凝结了一层轻薄如雾的水珠，手一摸便湿乎乎的。
沾衣欲湿杏花雨，说的便是如今的这副场景。
萧殊彦笑了笑，道：“你喜欢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