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走,那就过来坐——来,过来坐。”
老阁主冲王昊招招手,他怀里的“小野猫”张牙舞爪,叫声却……奶声奶气!
“你不要怕我这个糟老头子。虽然他们都说我坏得很,可我现在已经不掌事了,天机阁的一应事务如今都是那些个小崽子们负责,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老贼而已……”
“老贼你知道吧?老而不死是为贼的那种!”
呃——我只觉得你是个话痨而已。
再说咱又不熟,你干嘛跟我这么熟络?
王昊依言走过去,坐在老阁主对面。
楼下的赵阳一阵咋舌。
老阁主您这就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吧?
当初铁了心要放权的人可是您自己啊,您要是不愿意,我们这些人谁敢强迫您?
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强迫您?
我赵家?还是那个马家?
他暗戳戳地腹诽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远处退去。
还是不要再听了,要不然一会老阁主会指名道姓地说我监视他。
太恶趣味了!
“领你过来的那个姓赵的小子,每次不是偷听就是偷窥,根本不把我这个糟老头子放在眼里!”
“哎,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可我现在还没秃呢……”
还没走远的赵阳欲哭无泪。
王昊却忍俊不禁。
“老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当然不信这老家伙把自己找来是为了吐槽。
“你怎么着也该称呼我一声‘敬老’吧?毕竟我比你大了好几轮。”
老阁主的脸上满是愁苦神色,看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王昊咧一咧嘴角:“好的,敬老头。”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也可以叫我敬青山。这是我的本名,只是许多年没听人叫过了。”
敬老头摸摸穷奇后裔下颔处的软毛,还真有些把它当成猫在撸。
王昊一边倒酒,一边随口敷衍道:“别那么麻烦,就‘敬老头’吧,反正我已经叫顺口了。”
敬青山听了嘿然一笑,也不等王昊把另一个杯子倒满酒,便自顾自地将他身前的酒一饮而尽。
王昊淡淡一笑:“你找来究竟所何为事,不妨直说。我酒量不怎么好,也就三杯的量。”
这是一种暗示,我陪你喝三杯酒,三杯之后,各回各家。
“没事——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觉得我与你挺投缘的。”
敬青山当然也听出了王昊的意思,却也不恼,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将穷奇后裔轻轻颠着。
那小野猫似的家伙略有些慌张,伸长前爪,几次都险些抓到敬青山的老脸。
“不行,我们有代沟,还很深——你大我好几轮的那种。”
王昊也饮了一杯,伸手再去拿酒壶。
敬青山还在把玩着酒杯,于是王昊也不去管他,只给自己倒酒。
这酒确实不错,就着这里的徐徐清风,像是饮下一轮明月似的舒爽。
“你就这么急着走?——赵阳说你在那个老怪物的破院里呆了一个钟头了。就这么看不上我天机阁?”
敬青山可怜巴巴,却语带深意。
但王昊并不多想,将杯中的酒再次饮尽。
“最后一杯了——这酒确实不错,可惜陈了点。”
陈了点,老酒气性淡,但饮下去味道厚重,多了许多酒气之外的东西。
太复杂!
“所以我想换些新酒。”敬青山淡然说道。
依旧意味深长。
王昊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看着敬青山。
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
天机阁的某些人让他如此不满?
“陆家覆灭的时候,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天机阁主。他们吵着要拿到陆家的信物,甚至愿意放下积年旧怨。我不同意,他们就给了来了一手阳奉阴违。”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用了二十年扶起了赵家,但赵家势单力孤,难成气候。”
敬青山定定地看着王昊。
这番话实在是交浅言深,因此王昊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到。
“你一定想知道陆家的那件信物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敬青山见王昊无动于衷,便又换了话题。
王昊伸手倒酒,还举着酒壶向敬青山示意一下。
最后一杯了,总要和此地的主人道别。
敬青山愕然,既而失笑,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任凭王昊替他斟酒。
王昊面色平静,倒酒,举杯致意。
“我活得岁数久了,见过的事情也多。”敬青山也举起酒杯,“陆家的信物蕴藏着神秘莫测的天机,触之则怒!”
“我们这些人,说到底本就是异数——本该苟且偷生的。”
“有一天如果你明白了我意思,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完,他将杯中酒饮尽,神情落寞。
“我等着你陪我喝我的第三杯酒。”
王昊起身,深深看了敬青山一眼,然后目光下移,落在那只所谓的穷奇后裔身上。
小野猫喉间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倒有点虎豹雷音的意味。
“异数嘛?那就交给天数决定吧。”
王昊洒脱地回了一句。
对于敬青山的话,他有些似懂非懂。
与老怪物元育央给他的冲击不同,这个敬老头站得太高,饶是他再如何做出一副话痨的模样,也让王昊觉得有些难以企及。
不是身位上的居高凌下,也不是地位上的俯瞰万生,而是那种赤果果的道义压制。
这让王昊很不舒服。
“你尽快决断,我压制不了多久的。”
王昊刚一转身,敬青山便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他只是微微愣怔了一下,便飞身跳下楼台。
……
赵阳说要送王昊,王昊有些奇怪地看他。
“这里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没有我引路,你走不出去,也不出去。”
赵阳高深莫测地说道。
王昊心思一动。
这家伙说得跟齐剑云的阵法似的,难道这里也被人施术了?
但他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看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啊。
送了王昊一段路后,赵阳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王昊想了想,失笑道:“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是天机阁的事,私事则是赵月和他的事。
赵阳眉头紧锁,片刻后却又放松下来。
“你走吧,我不勉强你。但你要照顾好小月,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