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日,李晴天难得的不出门,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闹得太欢,累倒不累,就是缺觉。
反观伍教授,像加满了油的轿车,大清早起来就是练武健身,吃过早饭后又打扫院子,精神大好,不是小好。
小黑和小黄在玩耍,突然叫了起来。
有客人到,果然,柳小青医生和常玉婷老师驾到。
进门时,柳医生顺手打开门边的信箱,拿出一堆书信和报纸。
“伍大教授,连信箱都不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伍教授拿着扫帚,走过来笑道:“报纸是我的,信么,估计都是李总的。”
还真是的,九封信,有八封是李晴天的。
李晴天接过信,看了看信封,将其中七封放到一边,这些都是同学和朋友写来的。
拿在手里的这封,是上海寄来的,一看字迹,李晴天就能知道,这是三弟李文康的信。
打开信看了看,李晴天笑了起来,“这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敢这么跟他大哥说话。”
柳医生笑着问道:“谁呀,我们可以欣赏一下吗?”
“奇文共欣赏。”李晴天将信递给了柳医生。
柳医生接过信念了起来。
“大哥,你好,见字如面。我已经到复旦大学报到,如我所愿,我开始了新闻记者的第一步,我成功地违背了大哥的意愿……大哥,我之所以不去你那里,再从你那里去上海,是因为我觉得,大哥身上充满了铜臭之味,会熏得我神魂颠倒,忘了东南西北……为了成功地躲开大哥身上的铜臭味,我乘轮船去上海,尽管我晕船,尽管两天两夜我没了半条小命,但还是抵达了我向往的彼岸……大哥,我一切都好,不劳挂怀。但每个月二十元的生活费,是你答应过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相信大哥不会忘记,不像可恶的老叔,送我上船时只给了我十元钱……你最纯洁的三弟文康敬上。”
三个女人爆笑了一阵。
常玉婷道:“小李,你这个三弟很有意思嘛。”
伍教授道:“倒像是弟跟哥说的话,亲密无间,埋怨时还不忘提要求。”
“呵呵,他那是对我有意见。他今年参加高考,我没回去。而我二弟是与我同一年参加高考的,同吃同住同上考场,我三弟还记着呢。”
柳医生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李你可真不容易。”
伍教授问:“小李,他就读的是新闻专业吗?”
李晴天点着头道:“对,他有过很多理想,高二时才决定当新闻记者,当那种能去国外的新闻记者。”
常玉婷道:“这个理想非常崇高。”
李晴天收起信,塞进裤袋,再叹道:“这小子,还真被我奶奶给猜中了。”
对李晴天家里的事,三个姨都很感兴趣。
柳医生道:“小李,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你家里的事呗。”
常玉婷也道:“我也想听,你奶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李晴天看着伍教授问道:“那我就说说?”
伍教授微笑道:“我也想听。”
“好吧,就算我的忆苦思甜吧。我以前跟你们说过我爷爷奶奶,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几个叔叔姑姑。但我的奶奶,我要拿出来再说一说。”
伍教授道:“你说过,你奶奶从事过三个职业。”
“是的,一个是接生婆,一个是媒婆,一个是搞封建迷信。这三个职业的女人,在农村很吃香,即使在那个年代,这三个职业也从未被消灭过。我觉得我奶奶小有成就,对我们家来说,我奶奶的收入,是那时我们家唯一的收入,直到我开始当家为止。”
“但我奶奶的本事,我是一直佩服的,特别是她老人家有个绝活,就是看小孩有没有出息。俗话说,三岁看大,六岁看老,我不知道我奶奶看别的孩子准不准,但对我们四个孙子,我认为她老人家看得特准。”
柳医生问道:“你奶奶是怎么说你们四兄弟的呢?”
“我奶奶重男轻女,只说孙子,不说孙女。我奶奶说,老大心大,老二心静,老三心动,老小心软。我奶奶还说,老二和老三是给国家生的,将来留不住,老大拿不住,只有老小,是将来留在家里给上辈人送终的那个。”
常玉婷问道:“什么叫心大、心静、心动、心软?”
“农村有句老话,头发细,心必软。我家四弟的头发很细很细,肉眼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我奶奶说,这小子是只飞不远的鸟,长大了也是,将来最好就待在家里。老三心动,是说他不会老待在一个地方,更不会老待在家里,这是只四海为家的鸟。现在看来,我三弟被我奶奶给说中了,当记者,不正需要四海为家么。”
常玉婷道:“小李,继续说下去。”
“我家老二,小时候像小姑娘一样的文静。我奶奶说,老二是块宝,家里搁不了。现在看来,也被我奶奶说中了,现在我二弟转到物理系学习,学的是核物理,还是个高材生,将来应该能成为一个科学家。所以我奶奶说,这小子是为国家准备的。”
柳医生道:“该你了,小李你呢?”
李晴天笑道:“我还用说吗。我就在你们面前,我怎么样,你们都知道的。”
柳医生笑道:“你亲口说出来,我们听着有意思。”
李晴天道:“我奶奶说我心大,这句话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说的,这里面确实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伍教授道:“说来听听呗。”
“有一天,邻村有一户人家娶媳妇,我奶奶作为媒人去吃喜酒,借了牛车,把我也带了去。但那新娘,她父母曾给她指腹为婚,于是在结婚那天,被指腹为婚的那家人找上门来说理,与新郎家的人打了起来。两家足有一百人参与,把新郎家的酒宴搞得一塌糊涂。”
“我奶奶吓坏了,因为她是媒人,真要追究起来,恐怕三家人都要找她的麻烦。我奶奶想逃跑,可她是小脚,想跑也跑不快,只好乘乱躲进了新郎家的稻草堆里。可我一点都不怕,我看奶奶藏好了,就爬上新郎家院子旁的樟树上看热闹。”
柳医生笑道:“说你心大,你这心还真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