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天知道，他碰上硬茬了，他看走了眼，那对夫妇不是一般之人。
李晴天不怕打架，恰恰相反，他擅长打架，也经常打架，但现在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这是公共场所，要是进了派出所，一时半会说不清，还可能耽误正事。
再说情势不对，对方八个，自己还有肖老师这个累赘，敌众我寡，打不过连跑的机会也没有。
当机立断，旁边有条胡同，李晴天拉着肖雨婷就往胡同退去。
那帮人立即紧跟而来，看样子他们也有打算，也不想在公共场所惹事。
那帮人还一边追一边笑。
李晴天很快知道了那帮人为什么而笑。
这是一条死胡同，一垛两米来高的新墙挡住了去路。
李晴天有点傻眼，虽是个乡下人，这种遭遇他却不是第一回遇上。
肖雨婷小声说，“晴天，你别冲动，我跟他们谈，大不了给点钱。”
同是一个地区，天州土话和藤岭土话有点不同。
肖雨婷上前两步，用天州土话与那帮人谈了起来，先是道歉，再是掏钱，表示了充分的歉意和诚意。
低声下气，有点管用，那男的笑着说：“姑娘，我们不为难你。我们找的是这个乡下人，小流氓。他在车上欺负你来着，我都看到了。”
乡下人，这个李晴天会承认，他的打扮就是农民，但说他是流氓，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肖雨婷立即涨红了脸。
那男的继续说：“臭小子，有种的就站出来，别让人家姑娘替你挡事。”
那帮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只要他们不为难肖雨婷，李晴天就放心了一大半，他将肖雨婷拉回来，自己往前迈了两步，“这位大哥，你划条道呗。”
“哈哈，天州人不欺负外地人，你跪下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了。”
“这位大哥，有别的道吗？”
“就这一条道了。”
“我要是不走这条道呢？”
“臭小子，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晴天摘下肩上的挎包，转身递给了肖雨婷。
肖雨婷有点急了，“哎，他们有七个，你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得打。”李晴天从容一笑，都是些刚出道的小混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论打架，乡下人是城里人的爷。
那男的见李晴天摆开架势，就有些生气了，他挥了挥手说道：“上，教训教训乡下人。”
两个小青年一左一右，挥着右臂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朝李晴天扑了过来。
肖雨婷吓得花容失色。
李晴天却早有准备，不退反进，身体灵巧地从两个小青年之间穿过，眨眼间已到他们的身后。
不等两个小青年反应过来，李晴天就展开反击，双手分别在他俩后背上各拍了一下。
两个小青年上身受力，收不住脚，双双扑倒演了出嘴啃泥。
那男的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一起上。”
剩下的四个小青年，一齐朝李晴天扑过来了。
李晴天怒吼一声，身体蹲在地上，一招扫蹚腿，扫得四个小青年人仰马翻。
但其中一个比较灵活，人倒了，却是倒向李晴天，并且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李晴天立即起身，身体飞快地转起来，与此同时，他掰住小青年的手指，咔嚓两声毫不留情地掰断了两根。
惨叫声中，小青年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扑通一声，那男的跪在了地上，“大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有眼不识泰山……”
李晴天鄙视地啐了一口，拉起肖雨婷的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接连穿过两条街，李晴天才放慢脚步，也松开了肖雨婷的手。
“还真能打。”肖雨婷幽幽的赞了一声。
“老师，我读书不行，打架还是行的。”
“除了打呢？”
“嘿嘿，我说了，怕老师生气。”
“说，老师不生气。”
“除了打架，我还喜欢老师你。”
“你……”瞅瞅周围，没人注意，肖雨婷伸出手，在李晴天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李晴天不生气，打是亲，骂是爱，这个道理他懂。
肖雨婷反而挨近了一些，“哎，听你弟弟说，你办了一个洗沙厂，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次来，还带了公社和大队的介绍信呢。”
“信你了。待会见了我爸，你自己跟他说。”
“老师，你爸会帮忙吗？”
“因为有我，所以一定会帮忙的。”
肖雨婷的父亲肖成山，是一位解放前就参加工作的老革命，一个慈祥的小老头，现在是地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在李晴天心目中，这就是大官了。
母亲戚玉兰以前也是教师，现在已经退休。
肖雨婷上面有三个哥哥，都已成家立业，各自单过，她是肖家唯一的女儿。
对女儿带回来一个农村小伙子，年纪不过二十，老两口有点意外，明摆着就是男朋友么。
李晴天有些拘束，第一次见大官呢。
肖雨婷费了不少口舌解释，这是她的学生，今年才十八岁，不但是生产大队的干部，还是村办厂的厂长。
肖成山哦了一声，“坐，坐，小伙子，你年轻有为嘛。”微笑颌首，吩咐老伴戚玉兰准备晚饭。
肖雨婷乘机补充了几句，“爸，人家还是你好朋友郭敬德的忘年交，我这次带他来找你，就是郭校长下的命令。”
“哈哈……既然老郭的忘年交，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喽。”
茶几上放着一个象棋盘，引起了李晴天的注意。
李晴天象棋下得好，曾是学校的象棋冠军，县客运车站旁边的棋摊，摆的都是江湖残局，李晴天也时常光顾，居然是胜多负少。
象棋盘上摆的，正是一盘江湖残局，应该是肖老爷子正在研究。
李晴天心里一动，这可正是一个讨好肖老爷子的大好机会。
机会主动而来，肖成山看到李晴天盯着棋盘，微笑着问道：“小李你也会下棋？”
肖雨婷噗的一声笑了，“什么叫也会下棋，爸，人家拿过我们县一中的冠军呢。”
肖成山哟了一声，“原来是个高手啊。”
李晴天指着棋盘说道：“老爷子，这个残局叫八面埋伏。”
“还真是个行家。这盘残局，是我从菜市场门口看来的，我都研究一个来月了，还是没弄明白。来来，小李，你来解解看。”
李晴天也不客气，一边解释，一边摆弄棋子，没用一分钟，就把十面埋伏这个残局给破了。
肖成山呆看着李晴天，“陪我杀几盘？”
“愿意奉陪。”李晴天已不怯场了。
说杀就杀，一老一少很快就埋头于棋盘上。
肖雨婷露齿一笑，悄然地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