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问一脚将瓦拉里洛碎成了一团烂肉的尸体踢开,信步朝着雾气深处走去。
雾气在微风的吹动下,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道道水线在空中荡漾,发出沙沙的刺耳声音。
故问感知范围愈加缩小,就像是被蒙上了嘴巴跟耳朵的蝙蝠,发不出超声波也无法接受反馈回来的声波。
故问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一个人流落到珠宝岛深山之中,趟着漫漫风雪在一棵棵老树之间艰难行走。
没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忽然就窜出一头觅食的东北虎,也没人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尽头。
那时候的故问,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之中了。
而就在故问彻底绝望的时候,那个故问最不想看见的方丈出现了。
一如既往的冷脸冷眼,甚至还一把提起故问狠狠打了几下屁股,只是挨打的故问却从没像是那一刻一样,觉得看见方丈是一件让人如此安心的事情。
哪怕前方出现一头拦路的东北虎,一只吵醒的熊瞎子,故问都不会有任何的心慌。
一晃将近十年过去,故问早已不是那个误入深山老林就吓到哭泣的孩子,而方丈也早已经不是那个往那一站就让凶猛野兽落荒而逃的猛人。
时间,在变老。
嗤啦!
故问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感,一摸耳朵,却是被不知名野草划到,留下一条红色痕迹。
“刚才我怎么了?竟然走神了?”故问一怔,眼中涌起一股后怕。
身处险境之中,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从某个角落出现,故问竟然出现了恍惚走神。简直不可饶恕,简直就是一个化劲武宗的耻辱。
如果不是故问运气够好,说不定刚才那一刹那的走神,故问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个雾气果然问题不小!不光能够阻隔我的感知,还能潜移默化影响我的思维。就像是人们被囚禁在一间低矮的小黑屋之中,就会情不自禁臆想出各种让人绝望的情绪一样。我的感知受困,也产生了这样的反应。原来,哪怕我已经到了枯木禅圆满境界,仍旧也只是一个凡人啊!”
故问心底轻轻叹息。
只要是人类,就难免产生人类的情绪。想要彻底消除这种情绪,怕是就只有如道家那样太上忘情了。
不过那不是故问想要的“道”。
“嗯?有人!”
故问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声音。
这个声音是如此响亮、急促,以至于哪怕这片雾气有着阻碍感知的作用,仍旧无法彻底隔绝。
二话不说,故问拔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哗啦啦,一人多高的野草像是遭遇汽车碾压,从故问经过的地方朝着两旁倒下去,分出一条道路。
故问踩步如雷,每一下落脚都在地面砸出一声咚咚之声,恍如雷神行走人间。
眨眼功夫,荒草丛就被故问趟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标记着故问来时的方向。
有这条通道做记号,哪怕前方有危险,故问也可以从容找到方向撤离。
“是烟泠!”
故问一眼就看到了声音传来之处,有个身影在艰难的辗转腾挪。
正是烟泠。
而烟泠身边,三个身穿僧袍的光头和尚正一言不发攻击着烟泠。
三人攻势凶猛,每一下出手都带动空气发出嗡嗡爆鸣,重重气浪在三人的手下爆开,就像是三台人形蒸汽机在轰隆隆运转。
烟泠娇小的身躯在三人对比之下,愈发显得渺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三人一拳捶成肉饼。
“和尚?”故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只是紧接着,让故问更加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三个人同时施展出一记招式,这记招式谈不上多么高明,也谈不上多么的惊世骇俗,但是却让故问瞬间脸色大变,如遭雷殛。
“是……是罗汉挂塔!这是海悲寺独有的招式,他们怎么会?难道……难道……”
故问来不及细想,脚下重重在地面一踩,如一发炮弹出膛,急速朝着前方爆掠而去。
轰隆,空气散发出一阵气流波动,勾勒出故问飞掠的弧线,如战机拉升,到达一个高点之后迅速俯冲。
故问却是将提灯步壑这一身法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跃,就算不能立即到达烟泠身边,至少也相差不远。
可当故问落地之时,却愕然发现,他跟烟泠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故问眉头一皱。
“呵呵,小师弟,你身为佛门子弟难道不知道‘芥子须弥’这句偈语吗?就算不知道,也该知道‘望山跑死马’这句俗语吧?眼睛看到的,并非真实的。就像是此刻你距离那位姑娘,其实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呢。只不过你身处风水大阵之中,产生了视线错觉而已。”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故问一惊,下意识喊道:“郭师兄?”
只是话语出口就知道不对,在香江这个地方会喊故问小师弟的只有郭正阳一人不假,但是那个声音却绝非郭正阳的!
而是另外一个人——玄镜先生!
“小师弟,你这样就让我很伤心了。我跟郭正阳都是你的师兄,怎么你就只记得他,不记得我呢?”玄镜先生身形缓缓出现在距离故问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只是这个距离,显然并非真正的距离,很有可能跟烟泠一样,实际距离更远。
故问虽然不知道玄镜先生到底用什么手段达成的这种效果,但是无外乎海市蜃楼之类的原理。这里浓郁的水汽跟雾气,也正符合海市蜃楼形成的条件。
如果真的是海市蜃楼折射,那么雾气会将低于地平线的景物折射到半空之中,烟泠跟玄镜先生此刻应该处于某个低洼的地方,而非故问的正前方。
故问一边缓缓扫视周围环境,一边冷冷道:“你大概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小师弟,你也不是我的师兄。咱们一见面就要打生打死,就没必要套什么近乎了。”
玄镜先生呵呵一笑:“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可以否认的。还记得在地铁站我施展的肉飞仙吗?你再看看那三个家伙使用的罗汉挂塔。难道你以为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天心那个老家伙大概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海悲寺曾经有一个连他都畏之如虎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