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问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难免震动了一下。
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继续看下去。
不过洪门舵主的精神世界，并不以故问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是一台老式录影机，忠实的播放着早就已经设定好的画面。
画面中，洪门舵主悄然潜入到了华夏。
他依靠洪门的力量很快就找到了已经隐居到了家乡的烟眉。
此时的烟眉已经成为洞庭湖旁边的一个寻常渔家女子，靠着收售水产生活。
两人相见没有想象中的温存，也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烟眉就像是早就知道了洪门舵主要来一样，她静静站在洞庭湖边，如一朵绽放岸边的小花。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我也知道当你来到的那一天，我的平静生活就会被打破。为此我特意避世隐居，放弃了报酬丰厚的工作选择了当一个普通渔家女。可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你应该不是来接我去美国的吧？”
洪门舵主冷漠摇头：“不是。”
“嗯，跟我猜的一样。”烟眉点点头，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其实……”洪门舵主语气一顿。“我是来杀你的。你已经成为我的心魔，我必须除掉你这个心魔，才能走的更远。”
烟眉没有想象中的惊慌，而是笑了起来。她拢了拢耳畔的头发，风情绰约一如当年的丁香：“你还是没有想清楚：到底我是你的心魔，还是那个女人是。当然，在你心里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只要我再死了，就无须纠结这个问题了。”
似乎被烟眉说中了痛处，洪门舵主的眉毛猛然一挑，眼中迸发一抹杀意。
“杀我，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性命再毁在你的手里又能如何？来吧，下手的时候痛快一点，我不想再受痛苦了。”
烟眉说着，梗起脖子，眼睛紧闭。
一副一心求死的姿态。
洪门舵主看着烟眉，不知为什么竟然破天荒心慌了。在他的眼中，烟眉跟丁香的身影不断闪烁，然后缓缓合为一个人，同样的淡然不惊，同样的温柔静雅。
“我……”洪门舵主低下头，脸上表情痛苦而纠结。
他下不去手。
蓦然，洪门舵主身形一转，就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朝着来时的道路毅然离去。
而身后的烟眉察觉到了洪门舵主的离开，嘴角缓缓泛起一抹哂笑：“懦夫。”
洪门舵主离去的步伐猛然停滞，他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下一刻猛然手臂一挥。
一把软剑从他袖中弹出，像是仙人御剑一样，化作一抹流虹从远处急速朝着烟眉飞去。
“贱人，敢乱我道心！”
随着洪门舵主的声音，烟眉喉咙出现一丝血线，哂笑的表情也凝结在脸上，身躯缓缓倒下。
噗通一声，坠入湖泊，如一朵漂浮在水面的丁香花，打着旋儿，静静沉入湖底。
洪门舵主有些愕然看着烟眉尸体消失在视线之中，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将软剑上的鲜血抖掉。
原来，这件事情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洪门舵主如此想着，陡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环节被打通了一样，全身气势一变。
却是当场晋升化劲大宗师！
“哈哈哈哈！”洪门舵主大笑三声，扬长离去。
而在洪门舵主离开后不久，一个趴在木屋之中刚刚睡醒，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的小女孩，正紧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看向洪门舵主离去的方向。
小女孩，正是烟泠。
“唉！烟泠母亲分明是故意诱使洪门舵主杀她，好让洪门舵主除去心魔，不再对女儿产生什么杀念。否则的话，今天洪门舵主失败而归，早晚有一天还会回来，届时死的怕就不止烟泠母亲一人了。”故问看完这一幕画面，忍不住心生感叹。
洪门舵主的绝情，远超所有人预料。
显然只有烟眉一个人，真正懂了洪门舵主。
旧金山，洪门总舵。
晋升化劲大宗师之后的洪门舵主，受到了整个洪门的追捧。
老舵主更是欣慰的看着这个弟子，准备再过个两年，就将洪门大位交出去，颐养天年。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似乎不会再生什么波澜。
但是有一天，老舵主忽然收到举报信，说洪门舵主私底下跟美国的帮会首脑、经济大鳄甚至是中情局有密切往来。
本来老舵主并不相信有这种事情，毕竟洪门的立身之本就是为了团结在美华人，给华人打造一个可以在美国安然生存的社团家园。
为此，洪门这么多年没少跟美国的当地社团发生冲突，此外还要应对来自美国官方部门的各种调查。
按照道理，洪门内的每个人，都不应该有这种通敌行为才对。
不过本着负责的态度，老舵主还是暗中展开了调查。
而调查结果却让老舵主大吃一惊。
举报信说的竟然是真的！
洪门舵主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跟其他社团暗中勾结，进行一些血腥生意！
杀人、走私、贩毒、倒卖军火，甚至包括倒卖人口。
而在这些生意中，华夏人并没有因为身份而豁免，同样也遭到了这些生意的毒害。
老舵主看完之后大为震怒，当即就传召洪门舵主返回总舵。
老舵主对于这个弟子仍旧报以希望，并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期望能够唤醒这个弟子的良知，回头是岸。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看清洪门舵主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已经被洪门舵主杀了。
老舵主虽然将洪门舵主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却完全没有做到“知子莫若父”的程度。
洪门舵主在听完老舵主列举的他一系列罪行之后，面无表情。
最终只是抬头冷冷扫了一眼老舵主：“没错，都是我干的。你准备怎么做？”
老舵主一怔。
没想到这个弟子会是这种态度，会如此的漠然，如此的心安理得。
一怒之下，老舵主忍不住斥责道：“你犯下如此罪行，就算我也没法再包庇你！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么我就只能将你送上洪门刑堂，让刑堂大爷来宣判你的处罚了！”
听到老舵主的话，洪门舵主蓦然轻笑起来：“刑堂大爷？他每个月都能从我这里拿走三十万美金的分红，你觉得他会偏向谁？”
“什么？”
老舵主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他没想到，就连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竟然也都被收买了。
既然连刑堂大爷这种关键位置都被收买，也就意味着洪门自上而下，除了他之外，很有可能都已经成了洪门舵主的人。
他这个老舵主，早就已经成了傀儡！
“时代变了，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时代。你愿意唠叨你那些老规矩，但是兄弟们却不愿意听了。他们更愿意听我每个月报给他们的分红数字……”洪门舵主施施然看着老舵主，就像是看一个失败者。“虽然你对于洪门有功，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淘汰的老东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丢掉。”
语气一顿，洪门舵主像是做出了什么宽宏大量的决定一样：“看在你这些年对我不错的份儿上，我给你一条活路。你主动辞去舵主位置，传位于我，然后你爱去哪去哪，只要不留在洪门就可以。甚至你要钱，我也会给你。”
老舵主此刻已经被洪门舵主的话气得身体颤抖，他愤怒的指着洪门舵主，道：“你这个不肖子孙，洪门的道义全都被你败坏光了！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妥协！有种你就杀了我！”
洪门舵主沉默片刻，蓦然抬头一笑：“好啊！我这个人最听话了，既然老舵主您有吩咐，我又怎么会不听从呢？”
话音未落，就见洪门舵主手腕抖动。
一柄软剑从他袖子中滑出，像是一条伺机良久的毒蛇，吐出舌信，刺向老舵主咽喉。
“呃！”老舵主浑然没有想到，这个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弟子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丝毫犹豫。
他捂着喉咙缓缓倒下，眼中先是闪过一抹震惊光芒，随即就闪过一抹欣慰。
“我已经看到了你的下场。祖宗报应仍犹在，我会在下面等你的。”
说完这句话，老舵主溘然长逝。
而洪门舵主除了皱了皱眉之外，再无一丝情绪。
从他杀死烟眉的那天起，他的人生词典里就再也没有了“优柔寡断”四个字。
让他唯一感到不舒服的是老舵主死前说的那番话：老东西真的看到了他的下场？
老舵主死亡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洪门。
但是没有任何人质疑老舵主的死因，所有人都相信了洪门舵主编造的谎言，并且迅速拥立洪门舵主成为新任舵主。
洪门这艘巨无霸海外战舰，也开始转向，走向一片全新的海域。
那里究竟隐藏着深渊还是财富，没有人知道。
“还真是精彩呐！”故问就像是一个看客，悬浮在虚空，静静看完了洪门舵主的整个人生历程。
里面的一些事情，既在故问预料之中，又超出了故问想象。
“丁香、烟眉、老舵主，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故问嗤笑一声，道。
洪门舵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故问看这些东西，无非是用一个又一个至亲之人的死亡，震慑故问的道心而已！
最终，洪门舵主要杀掉的人，就是故问！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故问知晓他这么多秘密，并且还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