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如雷霆万钧，依旧如山岳砸落，依旧毫无悬念的响起一声咔嚓之声。
马致远右腿才递出去一半，就骤然跌落，一条右腿从膝盖骨关节连接处断裂，像是一根软绵绵的面条无力垂下，膝盖处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茬。
马致远面如土色，发出一声绝望而又惨烈的哀嚎。
两条胳膊、一条右腿，马致远用异常惨重的代价明白了一件事情——“檀印落地、人头不保”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敢于挑战这句话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刑徒马致远，戊戌年三月廿三，拒绝接受检视，废除武功，以儆效尤！”故问平淡的声音从嘴中发出，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判官，对马致远下达了判罚令。
马致远一身功夫就在双臂跟右腿上，双臂跟右腿全部被故问以重手法打断，哪怕现代医疗技术发达可以接好，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就像现在的擂台高手都很害怕受重伤，就是因为他们一旦受一次重伤，哪怕事后可以医好，也无法再进行高强度的剧烈对抗，基本等同于废了，只能黯然退役。
马致远比那些擂台高手更惨，他的手臂哪怕完美医治，最多也就是提提水桶、拿拿筷子，这辈子别想再跟拳脚功夫沾边了。
故问说废除武功，就是废除武功，不枉法不徇私，执法严格。
马致远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记恨的看着故问，惨笑连连：“小兔崽子，你干脆杀了我！不然以后我找到机会，一定会千百倍偿还于你的！”
故问淡淡扫了马致远一眼，道：“我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不会逾越刑徒名册上的规矩行事。如果你实在想死的话，可以二次拒绝接受检视，那样我就可以如你所愿了。”
说完，故问脸色变得庄严肃穆，身形仿佛无形中拔高了数丈，巍峨屹立于马致远身前，森严开口：“刑徒马致远，俯首，受检！”
马致远眼中先是闪过一抹狠色，似乎真的想要按照故问所说二次拒检。
但是下一秒，对于死亡的畏惧就战胜了马致远的恨意，马致远像是一条被打服的恶狗，乖乖低下头去，露出了脖颈上一枚红色印记。
印记深深刺进皮肤里，远看是一个“檀”字，近看则是一个个小小的经文符号组成，整个印记线条流畅、雾面透气，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美感。
能够在如此狭窄一块区域刺出如此精致的纹身，哪怕国际上最顶级的纹身师也做不到。可见刺下这个印记的人必然是一位高手。
故问目光在檀印上检视片刻，点点头：“印记保持完整，并无清洗或者遮掩痕迹。刑徒马致远戊戌年受检结束。”
听到“结束”两字，马致远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全身都被冷汗浸湿，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对于檀印的恐惧，马致远已经深入骨髓。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故问这样一个小和尚，而是任何一位海悲寺的成年僧人，马致远都不敢做出反抗。
只是事实证明，不需要成年僧人，仅仅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和尚，就成功将马致远对檀印的恐惧继续根植了下去。
罗璘比马致远的更加恐惧。
他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幕，心情也从骇然、期待再次回到骇然。
他本来以为马致远在自己的怂恿下一定可以杀了故问的，谁知道马致远连自保都没能做到。
名号响亮的堂堂马仙师，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马废人。
原来真正的仙师，一直在罗璘的身边，而罗璘还不自量力将其当做敌人！
啪！啪！啪！
罗璘也算是豁的出去，抬手就给了自己三个耳光，语气也变得恭敬无比：“小仙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知死活，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日后小仙师但有差遣，我罗璘绝对言听计从！”
故问冷眼看着罗璘前倨后恭的表演，心中不断冷笑。
罗璘不是赵陆沉，赵陆沉那种人也许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但是骨子里还算一个讲规矩的人。但是罗璘不是，罗璘所有表现全都显示出此人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这种人，除非能够像是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连续对其造成沉重打击，他才会彻底畏惧于你。
只不过故问没有那样的闲心，也不愿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故问目光闪烁：“还记得我托人带给你的话吗？杀人债杀人偿。”
罗璘全身一颤，整张脸瞬间变得苍白，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跪倒在地哀求道：“小仙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们佛门讲究‘不杀生’，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破戒啊！小仙师，我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杀生？”故问嗤笑一声。“佛门两千五百年的历史，能够不间断的流传到现在，你还真以为是靠着佛法高深？穷首皓经的历代高僧固然传法有功，可也绝对少不了手持戒刀、护持比丘的护法僧兵的功劳！而在僧兵的字典里，可是没有什么‘不杀生’之类的戒条的。”
罗璘全身抖动的愈加厉害，就像是一只觳觫不止的刺猬。
长这么大，罗璘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种无力跟惶恐感。
原来，以前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死前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罗璘就像是全身骨头都被抽去一样，一下子瘫软在地，状若癫狂的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金钱、权势、女人、名望，快说，你要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故问可怜的看着罗璘：“对于一个苦行僧来说，你说的这些毫无意义。而我想要的东西，你却永远也给不了我。所以，不要再试图影响我的决定了，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
说着，故问随手在旁边桌子上一扯，贵重的紫檀木桌登时被扯下一块状若刀锋的木片。
故问手持木片，轻轻一送，瞬间抵上罗璘喉咙。
杀意，在木片边缘丝丝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