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问只觉自己神魂像是化作了流质液体，顺着龙普度五指化作的习惯汩汩流去。
故问原本已经显化出四肢的身形，重新变得晦涩黯淡。从双脚开始，一点点消失，很快就蔓延到了膝盖部位。
而龙普度的五指就像是毒蜂的毒针，在故问体内注入了一种不知名毒液，使得故问处于半麻痹状态，根本无力反抗。
从一开始，故问就落入了龙普度的算计之中。
而六岁时候龙普度那莫名的一次抬头观望，也证明他早已经察觉到了故问的存在。
后续行为皆是顺势而为而已。
故问如风中摇摆的烛火，觳觫不止，神识昏迷。
现实世界中。
烟泠正愕然看着故问，不知所措。
从她进入屋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在这期间故问始终一动不动，像是已经丢失了三魂七魄，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忽然，一直不动的故问像是一片疾风之中抖动的树叶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故问！”烟泠还以为故问恢复了神智，惊喜叫道。
只是很快烟泠就发现，故问不是恢复神智，而是变得愈加严重了！
之前的故问虽然像是植物人，但是至少还保持着平稳的生命体征。但是现在的故问却像是突发重病，马上就会随着一阵抽搐陷入死亡！
“怎么办？”烟泠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她连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又怎么去针对性解决？
“对了，法兵寺那个小和尚应该知道一些什么！”烟泠蓦然想到了鸡眼小僧。
赶紧从故问身上摸出手机，找到小鸡的电话拨打过去。
另一边，小鸡听到烟泠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沉默半晌，才道：“那张人皮纸明显有问题，应该是某位大法师留下的法器，具备很强大的力量，所以将故问的神念暂时控制或者束缚了。故问身体颤抖，八成是神念正在遭受攻击，这种情况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无能为力。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他的肉身，等他醒来。如果……”
鸡眼小僧一顿，又说道：“明天这个时候还是没有等到他醒来，就直接把他带回法兵寺准备葬礼吧。”
“什么？”烟泠一震。
按照道理，故问死亡烟泠就可以重获自由，烟泠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什么，烟泠心底却有一股淡淡的悲伤，似乎，她潜意识里并不想故问就这么死掉。
“放心吧，故问这个混蛋从小就命硬，闯了那么多祸都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小小的法器手里？不会有事的……”鸡眼小僧安慰道。
只是烟泠却分明从鸡眼小僧语气里听出几分不自信。
很显然，鸡眼小僧也觉得故问凶多吉少。
茫然挂断电话，烟泠有些呆呆看着故问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庞。
明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可还是伸出手，轻轻将故问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白皙手指在故问脸庞一点点滑落，感受着那棱角分明的曲线，烟泠忽然心中涌起一抹巨大悲伤。
就像是她四岁那年眼睁睁看着最疼爱自己的人离去，却无能为力一样。
烟泠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敢再看故问，蓦然转过身去。
而就在烟泠转身的刹那，故问手腕之上那串手珠忽然亮起一圈光芒，如佛陀身后的无量佛光，普照四方。
光芒连续闪烁数下，然后散去，最终定格成一个小小的金身僧兵。
僧兵单手合什，宝相庄严，端坐虚空。
虽然低眉垂目，但是却有一股莫名的凌厉迸射出来，刺人心神。
金身僧兵在手珠之中悠悠旋转，丝丝光辉顺着手珠流淌出去，渗入故问毛孔。
而故问心脏也似乎感应到了金身僧兵的存在，随着金身僧兵的光芒明灭不断跃动，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直至心跳之声响如春雷，带动故问一身生机全面复苏，体内血液汩汩流动，如月夜之下大江大河奔腾入海。
烟泠听到这声音，骤然回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清晰感觉到，故问状况在好转！
………………………………
人皮刺符内。
脸上带着戏虐微笑的龙普度，就像是一只收网的蜘蛛，审视着眼前的猎物。
这是他这一百年来捕捉到的最大一只猎物了，其他的全都是小鱼小虾，提供给他的力量不足三成。
而这只猎物，却可以一次性给他提供七成的力量！
让他彻底脱离这张人皮刺符的束缚，重生人间！
故问在这个世界的身形，随着龙普度的抽取已经消失过半，心脏也马上要被龙普度抽取而去。
“大局已定。”龙普度轻笑一声，轻松惬意。
只是这时，却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故问忽然睁开眼睛。
眸子深处一抹金光流转，透射出无尽的森寒：“那可未必。”
“什么？”龙普度大惊失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故问竟然还能够苏醒！
那可是执念反噬之力加上他的精神压制双重束缚啊！
就算是龙普度自己面对这种束缚，都不可能苏醒。但是故问却做到了！
这怎么可能？
“很惊讶是不是？很不解是不是？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我又何尝没有呢？而且更不幸的是，我的底牌还比你的大。”故问幽幽道。
“我不信！”龙普度失声大叫。
故问露出一抹哂笑：“刚才死去的那个弘毅寺的老家伙，也是这么喊的。然后你也看见了，他不得不信。那么你到底要不要信呢？”
龙普度看着故问，忽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就像是当初他第一次看见师父的时候一样，又像是他砍下师父头颅的那一刻一样。
嗖！
龙普度拔出五指，转身就跑。
身法如烟，在空中急速流窜，只是一眨眼就已经逃出去数百米远。
“没用的。这个世界就是以你的残存神念构成的，只要我毁了这个世界，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你也会随之消亡。”故问像是洞彻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淡淡道。
然后故问右手朝着虚空一抓，就见一柄短刀出现在故问手中。
赫然是摩诃刀。
只不过并非真实的摩诃刀，而是一把摩诃刀虚体。
“摩诃摩诃，波若无量。”
故问轻轻诵出八个字，短刀朝着远处天际交接处一挥。
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刀光呼啸而起，如滚滚而动的云海，如滔天而起的海啸，如肆虐诸天的电火，极速朝着天际交接之处而去。
“不！”龙普度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只可惜，他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刀光轰然撞入天际，然后穹顶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一样，传出隆隆崩塌之声。
大片云海从空中跌落，场面蔚为壮观。
龙普度奔逃的身形更是定格在空中，从双脚开始一点点消融，一如之前他抽取故问力量时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