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你是在威胁哀家吗？”
太后刚刚还是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可华云的话刚一说出口，脸色便立刻阴沉了下来。
但华云并没有因为太后的不悦而退缩，反倒步步紧逼，“娘娘，先皇过世，牌位原本应该供奉在宫中，可您却以先皇有遗言为由，把牌位移到夜华池行宫，若华云没有猜错的话，并非是先皇想要长眠于此，而是您不愿在宫中瞧见他吧！”
大漠皇族的规矩细如发丝，可以说的是言行举止，笑谈相迎，都要有规矩。
所以，大漠历代皇帝，过世之后，全部都供奉在宫中祠堂，上悬御笔画作的肖像，每月都要由皇上带众嫔妃叩拜。
这是百年来，无一例外的规矩，可偏偏先皇的灵牌被移出宫，安放于夜华池行宫，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却仍不合规矩。
但先皇过世那年，太后的全力清扫于朝野之中，无人敢反驳她老人家的话。
因此，先皇灵位供奉于夜华池行宫，太后每年都会到行宫住上些许日子，只为陪伴自己夫君。
看起来可谓是恩爱有加，无人不赞美这一对绝世鸳鸯，可只有华云知道，太后来行宫小住的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娘娘……”
华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凉亭的围栏边，双手撑于其上，身子探出一半，瞧着满眼花海，沉声继续说道，“人人都说，您最放不下的，便是先皇，可在华云眼中，您巴不得把他的尸骨从皇陵里挖出来，鞭尸拆骨，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华云！你放肆！”
太后被华云的话气到发狂，用力拍在石桌面上，震得桌子猛得晃悠了几下。
“娘娘，是不是华云说到您的心坎儿上了？若不是，您又为何会如此气愤？”
“你……”
“您该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华云转身走回太后的身边，把手搭在那略微发抖的肩膀上，语气柔和的说道，“这话说出来了，甭管是多大的怨气，也能消一半，总是憋在心里，会把自己的身子憋坏的。”
华云的一番话，听起来挺简单的，不过只是最简单的劝慰。
但听到太后的耳中，反倒觉得异常悦耳，就好像华云是这世上，唯一能够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人。
前一秒的愤怒不止，后一秒的脆弱不堪，尽数都看在华云眼中，她轻拍太后的肩膀，如哄弄哭闹的孩子一般，继续安慰。
“娘娘，这里无外人，华云愿为您保守秘密，只要您……”
“皇上的确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
太后幽幽的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神呆泄的看向亭外的大好春光，“当年哀家的孩子早夭，先皇舍不得哀家难过，便把一宫女生下来的孩子抱了过来，让哀家给他一名正言顺的身份，但哀家知道，先皇是真的很爱那个女人，更爱他们的孩子。”
先皇是个多情种，身边的女人无数，每一个都是真心诚意的在爱着。
对此，同样身为女人的华云不做评价，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皇帝也是如此。
但是……
“娘娘，您真的很爱先皇？”
“哀家的身子自小就弱，原本是不能受孕的，可哀家为了给先皇生下一子，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太后自哀自怜的说着，时不时掉下几滴苦涩的泪，声音也变得更加哽咽，“自古帝王无情，只怪哀家年少不懂事，害得自己肝肠寸断，又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孩子去了，却没能换得先皇一点怜爱，反倒让哀家养大其她女人的孩子，真是可笑！”
“娘娘，您……”
“所以你恨朕？”
沈黎的声音突然从凉亭外传了进来，他的出现，全然在华云的意料之外。
自己的心也猛的跳动起来，华云赶紧走到沈黎身边，偷偷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是夜华池行宫的后花园，不要把事情闹大，对你！对太后！都没有好处。”
沈黎只是瞧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华云，并没有与她言语，而是快步走到太后身边。
“母后，朕在问你话呢，是不是因为朕并非是您亲生，您还在朝政上处处掣肘？！”
太后慢慢抬起眼来，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冷漠，随即，哑着声音开口说道，“皇上，哀家助你登上皇位，应该感激哀家的，如此来质问哀家，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
“母后，既然你如此不喜欢朕，又为何要把朕养在身边？”
沈黎自小受太后的严加管教，只要做错一件事，就会被狠狠的责罚，在雨中罚跪一夜，更是时常有之。
但他以为，自己作为嫡子，作为未来的皇上，就该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绝不敢行差踏错。
可就在刚刚，沈黎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蠢人，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为是严格教导，实际上，不过是在泄私愤而已。
“皇上，哀家累了，就先回了。”
“母后！从今日起，你无需再回宫了！就好好守在父皇身边吧。”
沈黎的声音传入太后耳中，她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再回头，直径离开后花园。
可一直沉默不语的华云，一脸不悦的走到沈黎身边，没好气的说道，“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在胡闹什么？”
“朕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母后的亲生子。”
沈黎侧过头，瞧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华云，眉头紧紧皱起，声音如地狱回声般阴沉，“永明宫住着的那位，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你……”
“朕是大漠的皇帝，更是宫里唯一的主子，这宫里的事儿，没有朕不知道的。”
沈黎一直瞒着太后，暗中培养了一批身手矫捷的暗卫，这些人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任何人制约。
平日里，没有人能瞧见这些神出鬼没的皇家暗卫，但他们的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着宫中每一个角落，任谁也逃不过这些人的监视。
“云儿，皇族中人要的，不过就是利益而已，从未有过真的亲情，所以，此事哪说哪儿了，万不要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