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疾?”
坐在一旁的华云挑了挑眉,把手中的银茶杯放回到圆桌上,“太傅夫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呀!”
“华云郡主,若不是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妾身也不会说出此事的。”
太傅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太傅的衣袖向上挽起,只见一大块一大块的脓疮贴服在皮肤上,实在是恶心的要死。
而站在一旁的太医更是吓得连连跪在地上后退,就好像看到这天底下最肮脏的东西一般,不过说实在的,若没有点定力的人,瞧见这一幕,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
“老爷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可这种见不得人的病,又怎能请太医医治呢?”
太傅落水之后,无论哪位太医过来诊脉,都只能用红线悬吊之法,断不能轻易近身。
而太傅夫人更是时时在床榻旁守着,开始外人觉得,不过是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矫情,觉得自己的相公身份尊贵,不肯轻易让人去瞧。
可实际上……
“华云郡主,今日你已经知道此事,妾身之所以要拦着你,不过只是不想让你也被连累。”
太傅夫人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抽掉挂在腰间的帕子,擦着从眼角落下来的几滴泪,“哎……妾身的命是真苦啊,老爷遇到这样的事儿也只有打碎牙,自己往肚子里咽,愣是不敢抱怨一句。”
“太傅夫人,这种病也不是没得治。”
华云幼时曾跟着大哥去过那种地方,一时走丢,险些没有让人贩子掳去,好在碰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把自己救了下来。
也不知那人到底真的是流浪乞讨者,还是另有一层神秘的身份,反正与他在破屋里攀谈数个时辰,也不觉得无聊,更是忘了回家,倒是让家中的人一通好找。
而与那老者攀谈之际,华云也听闻这世上有一种秘方,能够解除巷口女子身上的毒。
当初只是觉得新鲜,才会多听几嘴,可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华云郡主,妾身在坊间找了不少的秘方,人人都说这病能治,可最终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那些江湖郎中不过就是骗钱的,夫人您这般聪慧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话?”
华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扯掉挂在床旁的帷幔,撕下一块挡住自己的口鼻,另外两块碎布包住自己的手,便要走进太傅。
可也只走了两步,便被小青赶忙拦下,“郡主,这种病可是传染人的,若是一旦碰上,那可就没命了!”
“放心好了。”
华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又把小青推到一旁,“本郡主自有分寸,你只管在一旁候着便是。”
小青见自家郡主如此执着,知道拦也是拦不下的,只能贴身站在床榻的另一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那污血会粘在主子的身上。
“华云郡主,您这是……”
太傅夫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华云的一举一动,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包银针,这玩意儿平时带在身上,不过只是为了防身,但现在却有了其他用处。
“要看看太傅的毒到底深入到了哪里,如若真的到了五脏六腑,那便是把神医请来也无济于事了。”
华云嘴上的话不停,手中的动作也没有耽搁,从针灸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用力戳入一片脓疮之中。
恶……
一阵恶臭从脓疮中冲了出来,在场的众人赶紧捂住口鼻退后,“这是什么味道?怎会如此刺鼻?”
小青一个劲儿在鼻下挥着手,又强吞了一口口水,这才把不断上涌的干呕压了下去。
她在江湖中历练多年,什么恶心的东西都见过,但却从未闻到过如此让人作呕的气味,如若只是脓疮的话,想必不会冒出这等气味。
所以……
“郡主,太傅应该是被奸人陷害了!”
“位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会去那种招惹是非的地方?”
华云盈盈的说道,一早就已经猜到这事绝不简单,可尚未有确凿的证据,这才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
而如今,从脓疮中冒出来的恶臭味,让华云百分百肯定,太傅定然是一早中了其它的毒,这才会出现如此症状。
这世间百态,就算再善于用毒的人,也未必能了解所有毒物的毒性,而最可悲的是,但凡是用毒高手,最终都死于“毒”这个字。
“小青,咱们真的是低估了齐妃。”
“这个女人如此亲近的态度,想要用太傅这般症状来诬陷他做了那种肮脏的事,这样一来,就算太傅长一百张嘴,也未必能说得清楚啊。”
大漠朝廷向来清明,绝对不允许前朝官员往来暗巷,虽然仍旧有好色之徒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玩意儿,仍旧会偷偷摸摸的去那种地方。
可这些人就没有一个能够善始善终的,即便是没有染上那种病,但最终也会被自己的敌人参上一本。
而这位太傅大人,他做事向来小心翼翼,虽说这后院的姬妾也不少,但一个个全都是来自于良善人家,就算家境贫寒了些,入府之前也是真真切切的黄花大闺女。
一个如此自律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但身上的这些脓疮,却让太傅晚节不保。
怪不得太傅和太傅夫人会如此在意此事,宁可一个人扛着,用一些解毒之法来缓解痛楚,也不愿意找宫中太医医治,无非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但太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齐妃没有料到太傅竟会如此能忍,这才有了今日落水的戏。”
“太傅落了水,就必然会有太医来亲自诊治。”
小青在一旁一搭一喝的说着,二人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旦太医看见太傅大人身上的脓疮,就会立刻把此事张扬开来,而那些与太傅为敌的人,更会借此事要了他的命。”
“没错!”
华云把扎入脓疮的银针抽了出来,放在帕子上,递到小青的手中,“小青啊,你觉得今日这屋中有谁的嘴巴最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