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城,皇宫内,楚泠歌百无聊赖的坐在桂花树下,手里面还拿着新鲜的莲子,掰开一颗放在嘴里,苦涩顿时弥漫开来,她皱起眉头,小声嘀咕着说,“也不知道谢景恒到底是什么癖好,就爱吃这种苦的。难道平日里吃点儿百花糕之类的甜食不好么?”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啊?”翠环隔着很远就开口喊着,吓得楚泠歌将手里的莲子给藏起来。
楚泠歌努力做出一点儿乖巧的表情,让自己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破绽,可是嘴角残留的痕迹仍旧让翠环一下就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最近,定北城中一派喜乐祥和,倒霉兄长被女帝和北辰国君给抓过去,每日折磨,别说是刀枪剑戟,就算是七十二般变化,怕是此刻都已经练就的差不多了。
“我就是偷偷懒,又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翠环,这里不是京城……你也不用日日都提心吊胆吧?”楚泠歌慵懒的靠在竹椅上,合着眼眸,轻描淡写的说道。此刻,楚泠歌可算是定北城中谁都不敢惹的人物,是被北辰国君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就算是楚楠雄想要对她斥责两句,都要偷偷摸摸,看脸色行事。
更别说,凤知微多年来没有照顾楚泠歌,内心的愧疚就像是滔天洪水般那么大,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摆放在楚泠歌面前,怎么能够让人欺负她。这些日子,楚泠歌的寝殿里面,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各地搜罗过来的奇珍异宝,看的楚泠歌都有些眼花缭乱,不知该如何才好。
“小姐,才不过是半月的时间,您看看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宫中的小厮侍卫们都说……”翠环吞吞吐吐,犹豫了片刻,楚泠歌陡然睁开眼睛,有些不高兴的问,“他们背后谈论我?”
嚼舌根,倒是无论在哪儿都会出现的,只不过……定北城中竟然也会有人敢说她么?
“倒是没有说您,只是……他们都觉得,您跟外面的庆余县主差不多,都是……娇蛮无理,浑身没有几分才华的花瓶。”翠环叹口气,硬着头皮将听到的话都复述出来。
翠环可是从将军府就随着楚泠歌长大的丫鬟,她比谁都要知道,楚泠歌到底是腹中有多少谋略算计,才华堪比战场上奋勇厮杀的男儿郎,城府都要比宰辅大人高上几分,被人凭空这般误会,还跟泼辣无比的庆余县主同类耳语,简直是讽刺。
“花瓶?倒是对我也算夸赞了。”翠环本来以为楚泠歌会顿时恼火,却没想到,她竟然露出几分笑容。
石桌上恰好有着一面铜镜,楚泠歌随手拿起来,照看两眼,心满意足的挑起唇边的弧度,“我还担心,这几日天天都吃甜的,若是胖了可该如何是好?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生得一张好容貌,祸国殃民才是最好的,不然,为何人家都说妲己是红颜祸水,可纣王却还是当成心肝儿……”
“你说,是不是?”楚泠歌说罢,将手中的酒杯朝着桂花树上扔过去,酒在空中撒了几滴,却被一双手给稳稳的接住。翠环此刻才发现,谢景恒就坐在树梢上,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只是温柔凝视着楚泠歌。王爷王妃倒是也太让人……心生嫉妒了吧?
谢景恒从树梢上跳下来,坐在楚泠歌身侧,满脸正经的模样,说道:“王妃说得对。”
“莲子真难吃,日后不想看到了……”楚泠歌皱起眉头,小脸都快要团到一起。谢景恒看着,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撒娇,却还是心疼的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像是哄着小孩般的说:“那日后便不吃了,这种东西,又不是非要吃……我也是吃够了的。”
翠环垂头站在旁边,叹口气,这颗心,倒是已经被小姐和王爷给修炼的,能够在必要时候装作听不见看不到的模样。人人都说,女帝与将军是伉俪情深,分开许久仍旧恩爱如初,听闻最近女帝的院子里,将军还亲手扎了秋千,只是为了哄女帝开心。
可谁能够想到,这般恩爱倒是也有几分遗传,小姐和王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翠环,你最近越发的没有眼力了,怎还能够继续留在这儿?难道是要看着我跟王妃亲热不成?”谢景恒拧起眉,声音有些泛冷,仔细听却有着几分逗趣。翠环听闻,连忙起身就跑,看着脚底抹油根本就抓不住的背影,楚泠歌躺在谢景恒的怀中,纤纤玉指十分不老实的拽着谢景恒披散下来的长发,在指尖玩弄。
谢景恒倒是任由她,看着自己的青丝和她葱白的之间交错,眼眸不由得有些暗沉。
“你别是把翠环吓着了,这几日,我瞧着她胆子小了不少。”楚泠歌在定北城过得逍遥自在,却让许多人为她提心吊胆,生怕树大招风,惹来非议。“她?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是有什么样的丫鬟,天塌下来,她怕是都会尖叫一声的替你顶着,竟然还有翠环怕的事情?我可不信。”
谢景恒浅笑着说,人人都说,楚泠歌生性慵懒,最是柔弱。
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楚泠歌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庞下面,到底是一颗多么黑的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敢欺负到楚泠歌的脑袋上,怕是……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楚泠歌的报复心,最是重了。
“京城那边的消息,墨明轩是否有传回来?”楚泠歌说完,微微起身,将头靠在谢景恒的肩膀上,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玩笑。声音里也有着几分淡定和揣摩。谢景恒干咳两声,将石桌上的莲子扒开塞到嘴里,皱起眉头,是有些苦的。
如今,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定北城中,京城中能够让楚泠歌留恋和关心的,就只有……让谢景恒最忌惮又是吃醋的人。
“谢景麒又不是草包,有你留下的那几分书信和提醒,自然是能够保全自己的,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总是这般追问呢?”谢景恒说罢,将口中没有吃完的莲子吐出去,皱起眉头。楚泠歌余光中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憋不住轻笑两声,拽着他玄色的衣袍袖口,说:“吃醋了?”
谢景恒默不作声,沉着一张脸。
“我与谢景麒,总归还是有过一段情谊的,让我坐视不理,岂不是太过冷血无情?若是换做你,你难道不会觉得心生寒意?况且,当日离开京城匆忙,明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身为好友若是不能够照拂一二,他日传来谢景麒身死的消息,岂不是良心难安?”
楚泠歌很少这样正经的去解释自己与谢景麒之间的关系,此刻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更是让谢景恒觉得心口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他们二人之间本应该是没有猜忌,偏前世今生种种纠缠,让原本那般不在意的人,心里暗戳戳有了计较,患得患失起来。
“墨明轩说贤妃娘娘已经被冷落,谢渊已经有几月都没有去她寝殿之中,虽然没有撤走六宫的掌管大权,却也等同虚设。谢景麒领兵前往边塞,支援宁二公子,边塞战况传来捷报,应当是不日便会回到京城。”谢景恒淡淡的说着,楚泠歌的脸色终于也缓和了几分。
贤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倒是在预料之中。
谢渊并非是愚钝之人,当下慌张焦躁之时想不明白的事情,等日后冷静下来理顺,便能够推测出其中门道。可贤妃娘娘手中拿着玉镯,是否会做出傻事……楚泠歌有些摸不准,想起女帝提起童年玩伴时候,那略微有些怀念的模样,楚泠歌的心也是稍微柔软了一点。
“能否让你留在京城宫中的人,多去看看贤妃娘娘,此刻她的寝殿不如往日那般严密,渗透进去应当是容易的。她若是做傻事……便拦着些。”楚泠歌的声音顿了顿,扭过头去,说道:“往日虽然有错,可时隔多年,娘亲都已经不再追究,我身为晚辈也不应该再扯着斤斤计较。”
谢景恒点头,搂着楚泠歌在怀中,低沉的说着,“谁说你是骄横之人,我瞧着,普天下就没有比王妃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温柔贤淑之人。”这般毫不顾忌的夸赞,让楚泠歌心情大好,若是有条尾巴,怕是此刻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楚泠歌抬起手,掐着谢景恒的耳朵,笑嘻嘻的说着。
谢景恒倒是也配合,双手在楚泠歌的腰上紧了紧,说道,“那是自然,得了这样的便宜,便是卖一辈子的乖又如何?我都想着,若是能够将你扛回去,锁起来,此生都见不到外人该有多好。也不必理那些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楚泠歌听见他这样说,心里也是跟着揪了一下。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楚泠歌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