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紧闭的书房门被猛地踹开，谢景恒佩剑出鞘，墨明轩的扇面银牙也已经备好，若不是闻到楚泠歌熟悉的气息，怕是此刻她脖颈上就要填一条血红的伤痕。谢景恒收手，眼底的杀意瞬间变成担忧，搂着她的腰肢，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为何不让人来通报一声，多危险？”
门外秦枫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迎着寒王殿下能够杀人的目光，垂着头，不敢说话。
楚泠歌跑着前来，又是怀着身子，秦枫哪里敢拦着？想着要大声通报，却又被楚泠歌逼得必须噤声。若是王爷和王妃两人吵起来，寒王府邸的所有暗卫都有着不约而同的选择，那便是听从楚泠歌的吩咐。至少能够保命，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们在聊关于京城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楚泠歌面色不善，推开谢景恒。
书桌上摆满京城送回来的消息，只匆匆扫过两眼便明白如今朝堂中到底有多么水深火热，全然不似寒王谢景恒与她说的那般能够应付自如。“我是想与你说的，可太医和翠环的话让我不能说。花落也嘱咐你，切莫要劳神动气，要好生休养，你难道都忘了？”
“苏白！你回来便是让王妃知道这些么？”谢景恒显然也压抑着怒火，苏白听闻，立刻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说道，“是属下没有完成王爷交代的事情，甘愿领罚。”谢景恒咬着牙，说，“去领二十大板。”亲风格见兄弟如此凄惨，想开口求情，却发现此刻气氛还是先离开为妙。
秦枫压着苏白出去，离开院子确定里面的人听不见他们对话后，才松口气。
“王爷在北辰国的时候，都如此暴躁易怒么？”苏白在心底盘算着二十大板，就算有花落姑娘的金疮药，怕也要足足两三日没有办法下床行走。“王爷性情不定，平日里倒是都非常和善，不过，你刚回来便戳到他最讨厌的事情上，岂不是自己找罚？”
苏白略微有些不懂，秦枫大义凛然的拍着他的肩膀，满脸都是“过来人”的姿态，说：“王爷如今耳朵里就听不得两个词，谢景麒，还有京城！”苏白疑惑的皱着眉头，似乎没有搞清楚其中关联。秦枫叹口气，对他挥挥手，搂着他的肩膀，在耳边嘀咕着说：“从前，在京城时王妃不是与太子殿下差点儿喜结连理么？咱们王爷吃醋，那满院子都是酸味，若是听见京城都会直接冷脸罚着去刷马。”
“你可是好，刚回来便让王妃知道太子殿下的现状，王爷可是瞒了很久的。”秦枫说罢，苏白也明白严重性，小脸变得惨白。“所以，如今只是二十大板，算是王爷心中还顾念着咱们兄弟，已经实属轻的。”秦枫咳嗽两声，对苏白使着眼色，说：“待会儿兄弟亲自拿板子，肯定会轻一点的。”
苏白连连点头，却没有看到秦枫眼底闪过的坏笑。
此刻书房内，气氛十足尴尬，墨明轩故意把玩着扇面，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说道：“扇子怎么脏了？看来是要赶紧回去清洗下，到时候再请国君提两个字，若是拿着出去也能够在城南赊账几次。那，我便是不久留了。改日再来拜见……”说罢，墨明轩就要脚底抹油的溜走。
开玩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泠歌在暴怒边缘，墨明轩留下来岂不是左右不是人？
“墨公子如此快要离开，是心虚么？”楚泠歌冷笑两声，开口问。墨明轩身体停留在原地，略微有些僵硬，嘴角的笑容抽动着，说：“王妃是说的什么话？我竟然都听不懂呢！”
楚泠歌坐在木椅上，翻看着手中来往书信，“我听谢景恒说，你大约半月前就已经回到山庄。如今，应该是从山庄特意赶来的？也不知墨公子处理山庄琐碎事物，是否疲累。那山庄中，我走时留下的几坛美酒，是喝了么？”瞧着书信上说的事情，楚泠歌声音也越发阴沉。
“王妃说笑了，您酿酒的手艺是一绝，回到山庄第一日我便是全部都喝光了。足足睡了两日才能够清醒过来，本来还想着与景恒说，到时候再讨些酒回去喝呢！”墨明轩心虚的呵呵赔着笑容，心想着赶紧结束这种尴尬的对话吧。楚泠歌却猛地抬起头，盯着墨明轩，问：“城南的宅院住着还舒服么？”
墨明轩心底本来在想其他事情，精神有些松懈，也自然的说：“自然是舒服的……”
“不对，王妃……你怎么能够……”墨明轩反应过来说错话时，为时已晚。
楚泠歌气的猛站起来，走到墨明轩面前，“兵不厌诈，方才你自言自语的时候就说，若是能够爱讨到国君的提字，能够赊账。若是回到山庄，哪里需要北辰国君的提字？百晓生的这张脸便是能够买来一切的！况且，我埋在山庄里的两壶酒，在离开的时候便已经被我和谢景恒喝光了，你又是喝的什么？”
“我又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不过王爷不想让这些事情扰了你的清净。”墨明轩叹气的说道。
楚泠歌的视线才终于落在旁边沉着脸的谢景恒身上，他是生气恼火的，却又不能发作，始终在压抑自己。谢景恒将满腔温柔都给了楚泠歌，这些谁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当然她也能。可身为将军府的嫡女，需要的不是无微不至的保护和隐瞒，而是尊重与信任。
“不想要无关的琐事来扰我？如今京城的朝堂中，已经有大半都是谢景逸的人，太子殿下几乎是被架空孤立，只明面上住在东宫。就算是谢渊也对三皇子多加宠爱，后宫更是有宁嫔在兴风作浪，还是小事？在你们两个眼里看来，是否京城到时候变了天，等谢景逸坐在龙椅上，才是真正的大事？”
楚泠歌说到生气处，猛地咳嗽了两声。
谢景恒担忧的冲过来，楚泠歌推开他想要挣扎，却在下一秒被直接封住穴位，动弹不得。
“谢景恒，你在做什么！”楚泠歌只能够动着眼睛，不满的说道。墨明轩吓得背后冷汗涔涔，可没见过如此的世面。谢景恒像是没有听到般，扶着楚泠歌坐在贵妃椅上，又将汤婆子放在她手心中，说道，“你情绪不稳，若是伤到哪儿，该如何是好？”
楚泠歌哭笑不得，为不让她受伤，就要让她像是木头人似的钉在这儿么？
“谢景逸虽然来势汹汹，但多年来从未冒尖露头，朝中文武百官对他的能力还是有所质疑的，所以不敢轻易支持，只不过是观望罢了。朝堂中的老狐狸们，绝对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若是谢景麒能够重新占据主动，怕是也不会太难肃清。”谢景恒开口分析着局面。
楚泠歌既然不能动弹，也不回应，只是默默的闭上眼睛，算作她的反抗和表达不满。
“谢景逸自然是有属于他的安排，可谢渊毕竟生性多疑。三月来，三皇子多次办差都得到百姓爱戴，说是巧合未免也有些强词夺理。就算谢景麒没有想要与他此刻就摊开的斗争，谢渊也会适时打压，所以太子殿下此刻是没有危险的，也正是如此，我才没有让墨明轩告诉你京城的现状。”
楚泠歌从鼻尖传出轻哼声，扭着头。
这样的解释，还稍微能够让人接受，“况且，后宫波浪你自然是懂得，宁嫔再得宠，也绝对不会强过贤妃娘娘。那并不是值得担忧的事情……”这句话，楚泠歌倒是赞同，若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懂谢渊的人，那必定是贤妃。同床共枕多年，也曾经真心相待，不会那般轻易被人抢了。
“可，书信中说谢景麒如今境况不好。”楚泠歌冷冷的说。
谢景恒脸色更是差了几分，攥紧拳头。墨明轩见状，一双眼睛更是在谢景恒和楚泠歌周遭徘徊，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若是吵起来，自己是否要出面稍微阻拦些？又或者，那些尖锐的利器和名贵的瓷器是否要收起来？趁乱再带点儿走如何？墨明轩心里复杂的时候，谢景恒深呼吸的说道，“是。”
“你可知道谢景逸打着什么算盘？”楚泠歌继续问。
谢景恒将手中佩剑扔到旁边，扶手站在厅内正中央的位置上，风吹拂起他鬓间的青丝，“学谢渊。”
“等等，学谢渊的意思是？”墨明轩被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给惊醒，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瞳孔，冲到两人中间，问：“你是说，京城中三皇子暗中的那些将士和死士都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准备的？而是宫中那位？”墨明轩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多少还是对朝堂的掌权者有着几分敬畏，没有直呼谢渊的名讳。
谢景恒点头，没有言语，权当是算作默认。
“天哪，我竟然没想到……”墨明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再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