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果真对宇文晴没有半分心思么?”楚泠歌歪头似乎是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
楚泠歌自小就随着楚添柯一起长大,虽然中间曾经奔赴战场有过几年分离,却也是骨肉至亲,没有谁会比她更了解兄长的想法和念头。北辰国君逼迫他选妃,众多女儿家的画卷堆满了案台,他却从来都不肯看一眼。楚泠歌心里想着,应该是已经有意中人。
“兄长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对旁人都是冷言少语,偏生见到宇文晴的时候会躲着,偶尔也会笑笑。若是他不喜欢,方才就压根不会管,怎么会这样呢?”楚泠歌皱着眉头,满心都是奇怪。谢景恒见她愁眉不展,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就像是楚兄刚才说的,感情之事除非他自己,旁人都是不清楚的。”
喜欢与否,合适与否,都只有他心里才清楚。
“那宇文晴怎么办?她是好姑娘,若是兄长不喜欢,就应该早早跟她说清楚才对,免得姑娘家芳心错付,到时候耽误一生!”楚泠歌回头,望着马车内似乎传来欢声笑语,想来是宇文晴知道马车内的两人是楚添柯的爹娘,所以故意哄着开心。“当初兄长去招惹,如今又说不合适,怎就如此薄情?”
虽然楚添柯是她的兄长,可是楚泠歌数落起来却丝毫不留情面。
谢景恒站在男子的角度上,倒是也能够理解几分。
“当日,市井街头偶遇不平之事,楚兄露面帮忙摆平时也想不到会惹得宇文姑娘心仪。况且,宇文姑娘说是以身相许的时候,楚兄也明确拒绝过,从他的角度来说,已然是没有给任何的情面和希望,不是么?作为男子,他难道要说些伤人的话才行么?”谢景恒看着楚泠歌的双眼问。
楚泠歌被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话,只是稍微才吞吞吐吐,“可,姑娘家一见倾心,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放下?总归是兄长先去招惹的!让我也生出了不少误会。如今弄出这遭事情,平白又给了宇文晴希望。”
宇文晴的马车忽然出事,并非偶然,而是楚泠歌一手策划。
楚泠歌知道宇文晴满定北城寻找的人是兄长后,便想着要做回红娘,撮合二人。特意让国君与宇文侯爷说话的时候,透露出山顶道观的灵验。宇文侯年岁已高,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事情便是女儿的婚事,自然是要让她亲自去的。掐算好时日,楚泠歌从谢景恒那儿讨来了苏白。
“你去宇文府,偷偷往马厩里面下点儿药!”楚泠歌将一包粉末交给苏白,说。
堂堂寒王府邸的暗卫,却要偷鸡摸狗的趴在宇文府马棚上,见旁边无人给马下药!说起来,苏白都觉得往事不堪回首。“秦枫,你去山头弯路上,将这些东西扔到树林里,到时候马匹肯定就会冲着深处跑去!”楚泠歌盘算的倒是精明,动用了许多人力,如今计谋得逞,却没想到会输在兄长的心思上。
“那如今是回不去马车里,还是与我乘马吧。”谢景恒并不希望旁人的感情牵扯到他们。
楚泠歌本来就心气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怎能够跟寒王殿下共乘一匹马呢?别见到我丑陋无比的容貌,再吓到你!”谢景恒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也是无奈的舒展开笑容,搂着轻声哄着说,“我可能生来就有些病,便只喜欢丑的,长得像是天仙似的在我眼中根本就视若无物。”
“你们男人的嘴巴就是会讨人欢心,可事后却又不认账。”楚泠歌噘着嘴,恨恨的说着。
谢景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着正站在路边的楚添柯,摇头。为何他们楚家兄妹的事情,非要迁怒在他头上?这岂不是飞来横祸?“罢了,我去帮你探听下楚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马车上怕是也不多你一个。”谢景恒摇头,让翠环送楚泠歌回到马车上歇息,迈步走向路边的人影。
“觉得头痛?”谢景恒站在楚添柯身侧,衣袂飘飘,风呼啸而过,两道身影倒是遗世独立。
楚添柯低头,不做声响,盯着脚尖片刻后声音暗哑的开口道,“我知道宇文晴是好姑娘,宇文府教导自小便是琴棋书画。方才几句言谈,也并不是善妒专宠的女子。若是我去跟国君和爹说,他们自然是高兴的。甚至说不定……”说不定未来皇后之位,也是给得的。
“可,我对宇文晴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楚添柯常年征战沙场,不懂感情为何物,可自小就听爹说着娘的事情和他们相遇种种。成年后更是看到楚泠歌与谢景恒两人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就算懵懂,也能够明白心中对宇文晴不过是有些好感,却不是爱。“我承认,第一眼便看出来宇文晴是女扮男装,见她无助才会出手相助,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会一走了之。”楚泠歌还是了解他的,谢景恒有些惊讶。
“可是,宇文晴性格跳脱,口无遮拦,我就算是心中有些好感,却也……”楚添柯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摇摇头。谢景恒看着他,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经意和猜测,问道,“楚兄那日英雄救美后,回宫中应该是遇到了宰相携女前来,请太医诊治吧?若是没记错,是叫,安柔?”
楚添柯不敢相信的回头,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果然……”谢景恒浅笑,心里却为宇文晴感觉到有些可悲和难过。若是没有安柔出现,那一点点好感说不定会慢慢扩大,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在北辰国君逼迫楚添柯尽快选妃的情况下,说不定宇文晴能够修成正果。可如今,安柔的出现让楚添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划清界限,他满心,没有一丁点属于宇文晴的地方了,这才是最可悲的。
在对宇文晴的心意有三成的时候,楚添柯遇到了十成喜欢的安柔。
“放心吧,我懂,此事不会与泠歌说,只是……事情发展成如今地步,如何安抚和处理好宇文晴的事情,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谢景恒抬起手,拍着楚添柯的肩膀,也不知是该同情他还是该恭贺。
后面马车内,宇文晴正在兴冲冲的对凤知微和楚泠歌讲述府中发生的事情,小厮和丫鬟们从外面传回来的八卦闲谈,还有宇文府中闹出来的笑话,她竟然没有一丝隐瞒,全部坦诚相待。楚泠歌听着心里也是有些好笑,开口问,“宇文姑娘,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如今将家事都与我们说,日后我们若是以此为要挟呢?”
“你们是他的妹妹和娘亲,自然也是好人。”宇文晴天真的说着。
看着眼前女子满眼的信任,楚泠歌忽然心里一抖,有些良心不安,欺瞒么?
“夫人,您看着真好看,怪不得他也生得好看。”宇文晴将凤知微哄得笑逐颜开,楚泠歌知道,凤知微是喜欢宇文晴的。“你喜欢兄长什么?难道是那日一见钟情,倾慕兄长的皮囊肉相么?”楚泠歌忽然也有些好奇,虽然楚添柯长得是有些红颜祸水的味道,在京城的时候也惹来了不少投怀送抱的姑娘。
说是要以身相许的没有多少,每日在将军府外面等着,想着能够见他一眼的倒是多。
“是,也不是。”宇文晴倒是坦荡,并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扭扭捏捏。“他生得好看,我从未见过那么俊朗的公子,自然是倾慕的。但是那日街头,他竟然救我于水火之中,也是有着几分感激的。他虽然对我冷淡,可却时时处处也都在关照我,我心仪他,并不单单是因为一点。可若是细细追究起来,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宇文晴将自己都有些绕迷糊了。
楚泠歌看着她那副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
情爱来得时候,那般迅速,哪里会有道理可言。说爱,便是爱了,哪怕只是一眼也会刻骨铭心。
“夫人,你不讨厌我吧?”宇文晴担忧的看着凤知微,问。凤知微被她这副单纯的模样给逗笑了,摇头,说:“怎么会?你是好姑娘。”
一个“好”字,顿时又让宇文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如此容易满足的姑娘,为何兄长不喜欢呢?楚泠歌想不通,却也本能的觉得宇文晴日后……怕是会苦。
“是否可以继续启程了?若是还不走,怕入夜不能到落脚的地方。”谢景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楚泠歌掀起帘子,轻轻颔首,说,“走吧。”
马车内,宇文晴仍旧与凤知微交谈着,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却看得出她是投入交心,毫无保留的。
“如此痴傻的姑娘,倒是我错了……”楚泠歌紧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同泥潭般,此刻宇文晴已经两只脚都踏进来,怕是日后想出……就难了,不是拔掉一层皮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