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楚泠歌伸着懒腰从屋内走出来,深秋的天气泛凉,翠环拎着热乎乎的桂花糕便看到她只穿着单裙的模样,紧张又慌忙的走过去将披风盖在楚泠歌的肩头,略微有些责怪的说道,“小姐,怎么不注意身子?”
“眼下,您不是自己孤身一人,总该为腹中的孩子想想。”翠环唠叨的楚泠歌有些不耐烦,打着哈欠将衣衫披风裹紧,埋怨的流着眼泪,说道:“如今,看来比起我,你更关心腹中的孩子。”翠环叹口气,将食盒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树下桌台上,自言自语似的说,“性情越发古怪了,连未出世的娃娃都嫉妒。”
院内,并没有谢景恒的身影,翠环疑惑的轻轻推开门,看着仍旧躺在床榻上睡着的谢景恒。
若是换做往常,警惕意识极强的谢景恒听见声音便会立刻睁开眼眸的。翠环小心翼翼的将门掩上,服侍楚泠歌用早膳,“王爷,昨夜睡得很晚么?”翠环疑惑的瞧着楚泠歌,虽然说小别胜新婚,可自家小姐并没有疲态,寒王殿下不会无用到那般地步吧?
“早早便睡了。”楚泠歌捏起桂花糕,放入口中,品尝着甜腻的感觉入口即化,慵懒的说道,“我给他下了点儿安神的汤药在茶盅,屋内点燃着花落特意为我调制的安神香。他有三日没有合眼,怕是要睡到明日午后才能够醒过来。”楚泠歌自然的说着,翠环却愣住,随即尴尬的说,“小姐,您这是……下药?”
楚泠歌万分坦然的点头,摆弄着有些粘腻的指尖,说:“总归是好意嘛!”
清风吹拂,太子府内倒是安静得很,听闻早朝时谢景麒和三皇子在金殿上争吵起来,双方争执不下,朝中大臣们也初露端倪,看得出到底是站在何方阵营。现下,谢景麒正跟幕僚们商量对策,楚泠歌也乐得自在,事情越发明朗,她的作用越是不会太明显。毕竟,前世带给楚泠歌的,不过是暗中的那些线索。
随着事态发生改变,往后的路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楚泠歌倒是也不得而知。
“楚姑娘,外面有人找您……”看模样,是穿着太子府侍卫的人前来通报。楚泠歌皱起眉头,眼下京城中,除却太子府内的人,没有任何知道她回京城消息的。“是谁?带来……”楚泠歌挥挥手,翠环也将食盒收起来,退回到楚泠歌半步后面的位置,安静又清冷。
侍卫带着来者进入院中,他倒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你先下去吧。”太子府的侍卫,楚泠歌倒是不怎么信任。等院内屏退左右,楚泠歌警惕的看着那张脸,倒是从未见过,“为何要见我?”来者跪在地上,硬朗的说道:“我是寒王殿下安排在宫中的内线,此时贸然出宫是贤妃娘娘情况危急,说有要事与姑娘商量,请你入宫。”
贤妃娘娘?楚泠歌猛地站起来,“我如何进去?”
“我自然会帮姑娘,勤政殿后面的狗洞能够让姑娘安然无恙的出去,等贤妃娘娘与您商量谈妥,我再护送您出宫便可。”内线说罢,楚泠歌内心有些犹豫。此刻太子府内没有能够商量之人,谢景恒躺在床榻上需要一阵子才能够醒过来,墨明轩更是重伤未愈,不能随行。谢景麒知道,肯定不允许他入宫。可贤妃娘娘要是派人出来寻她,自然是出了大事。
楚泠歌仍旧狐疑,眯起眼睛说道:“你说是谢景恒的内线,又怎么会奉贤妃娘娘的命来找我?”
“姑娘明鉴,此块令牌是寒王殿下当日派发给内线的信物。”内线跪在地上,从腰间摘下,双手俸给楚泠歌。玄铁和烙印,寒王府的徽记,倒是没错。“寒王殿下前些日子传旨,让我们盯着勤政殿,若是有风吹草动都要回传给他。可昨日,便联系不上王爷……贤妃娘娘情况危急,特意托我来寻姑娘,想着……就算是冒死,也应该要来告诉姑娘的。”
内线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上面绣法是贤妃的无误。
“好,我跟你去。”楚泠歌觉得事出突然,并没有时间让她慢慢思索。眼下令牌和信物都在,“你去跟太子殿下知会,若是我去宫中有事,便不要理会,我自有办法应付,莫要让他的计划慌了阵脚。”楚泠歌心中有着隐隐不安,叫翠环来跟前,低声耳语两句嘱咐。
翠环担忧的摇头,说:“小姐,不如等等,跟寒王殿下商议后再做决定?”
“等不得。”楚泠歌眯起眼眸,看着背后跪着的人,仓促快速的说道,“景恒要明日午后才能够醒过来,若是宫中真出现变动,贤妃娘娘和谢渊在一处,牵一发则动全身。我不能够赌,只能去看看。若是傍晚还没有回来,就去找太子殿下,知道吗?”楚泠歌轻轻拍着翠环的手,知道她能够将事情做好。
潦草的换穿着斗篷遮盖住容貌,便随着内线离去。坐在府外停在偏远巷口内的马车中,楚泠歌低头看着绢帕,心中反复嘀咕着,到底是出现多么急迫的事情能够让贤妃娘娘不顾安危的求她进宫?仔细的翻看着白色绢帕,楚泠歌的眼睛却猛地瞪圆了,“这……”当看到绢帕上面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血迹后,楚泠歌的脖颈被人猛地拍着,便昏厥过去。
宫中,贤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跪在地上,满脸血痕。谢景逸看着她,语气阴森恐怖地说道,“算起来,你是我的恩人,本该要好好对你。可你偏生嘴硬,只能在这张不错的小脸上弄出点儿痕迹来。”说罢,谢景逸摸着她的下巴,用匕首轻轻划着,说:“若不是你偷偷跑出来,我还找不到办法能够将楚泠歌骗来。”
“呸!”宫女倒是硬气,此刻还敢对谢景逸做出挑衅举动。
谢景逸摸着脸上带着血痕的液体,牵起嘴角,手起刀落便让宫女的头和身体分家。
“去找,把勤政殿外面给我翻过来,也得找出她究竟是从哪儿跑出来的!”谢景逸眯起眼睛。
勤政殿内能够食用的东西已经鲜少,贤妃娘娘几日不过吃着极少量的米,宫女看着心疼,便用绢帕包着点儿碎银子和发簪,想要偷偷去御膳房外面换些东西回去。可没想到,当年跟在贤妃娘娘身边趾高气昂,她的面孔太过熟悉。有人给谢景逸通风报信,还未等将换来的米面带回去,就被抓到这儿来。
咬紧牙关,宫女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却还是被谢景逸利用。
“她……还没有回来。”贤妃娘娘在勤政殿内,对福公公低声说。福公公也是皱着眉头,跪在地上说道:“是奴才们想的浅薄了,给娘娘和皇上惹来麻烦。”他们是背着谢渊和贤妃私自做出的决定,如此长时间没有回来,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贤妃娘娘想起自己从北辰国来的时候,便跟在身边的侍女,眼眶微微泛红。
“罢了,都是各自的命。我只求,她不要影响到外面的局势……”若是谢景麒和楚泠歌在,局势便是能够有所转机。“勤政殿内的东西,还能够撑着几日?”福公公回头看着正在安寝的谢渊,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两三日的分量。”贤妃苦笑着,说道:“无需顾虑我,照顾好陛下吧。”
北辰国,宫中,深夜正入睡的凤知微却忽然浑身发着冷汗的坐起身体,楚楠雄担忧的睁开眼睛,点燃蜡烛低声询问,“怎么了?”凤知微摸着心口,正猛地跳动着,她紧紧抓着楚楠雄的手臂,说:“我梦到歌儿有危险,梦到她被抓起来了,该如何是好?”都说是母女连心,若是做出这般有预兆的梦,怕不是好兆头。
“不过是梦,或许是白日里你太担心歌儿,才会梦到。”楚楠雄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安慰着说道。凤知微半信半疑,问:“真的么?”楚楠雄点点头,轻拍着她的脊背,温柔的说道,“时辰还早,再歇息会儿。我去传信,问问京城中的状况,莫要过慌。”
凤知微点点头,紧紧闭着眼睛。楚楠雄看着她呼吸平稳,睡着后才起身,走到楚添柯的殿外。
“将军……”守着的侍卫纷纷问安,楚楠雄点头,直接推开紧闭的木门,躺在床榻上的楚添柯猛地坐起,握着床边的剑,出鞘的光十分刺目。“警惕性不错。”楚楠雄点头,倒是夸赞着说道。“爹?你怎么来了?”楚添柯仍旧有些迷糊,看着外面的月光,将剑放回去,披着衣衫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这难道又是什么考验么?楚添柯打着哈欠,还没等继续问,就听到楚楠雄说,“你妹妹怕是出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楚楠雄的话让他立刻惊醒,身体慌张的微微前倾问,“京城传来消息?”
楚楠雄摇头,将方才凤知微的梦转达,“我安慰她,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怕是京城真的有危险。”楚添柯点点头,虽然不信玄妙,可战场上他受伤那日,楚楠雄也是有梦警醒。况且道观的那番事情,让人也不得不信,“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怕是,登基大典要等等了。你和我立刻去面见国君,调兵,亲自率领几千骑兵,快马加鞭的回到京城,在城外驻扎,探听消息。至少,还会有些胜算。”楚楠雄一世忠君报国,从未想过要起兵造反,更是兵临城下。楚添柯倒是没有那般古板的思想,立刻点头,说:“我立刻就去。”
北辰国君和秦皇后在睡梦中被叫醒,若不是事关楚泠歌,怕是要雷霆震怒,听到楚添柯口中所言,却立刻差人去兵部大人的府中,清点将士。那一夜,无数大人从睡梦中被叫醒,点着烛火,连夜便有五千骑兵开拔向京城奔去。“是否要给安家姑娘留下书信?”楚楠雄回头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凤知微,留书一封。
“不用,去去就回。”楚添柯摇头,脑海中却想起一道身影。
三日后,宇文晴成亲的日子,他怕是不能够在京城中看到了。不过也好,跟萧二公子的亲事,楚添柯竟然隐隐的有些不想要见,或许是出于别扭,曾经追在他身后的女子,此刻却要跟其他男子携手一生。
“那便出发吧。”楚楠雄和楚添柯两人先行,在夜色中穿梭于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