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便是下月初五!”谢渊见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也没有再继续拖延。
楚啸天也被扶起来,虚弱的身体摇晃了两下。而同一时间,将军府中,楚泠歌站在杏树下,抬头看着已经枯黄了的树枝,果然时间过的飞快,初次与谢景恒见面的时候,还不是这般季节。翠环看着楚泠歌,也是贴心的将冷酒拿过来,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将军和宰辅大人,既然听了小姐的那番话,必定会无虞的。”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自从我在金殿上,与皇帝伯伯说出的时候起,便已经没有任何其他路可以选择。”楚泠歌眯起眼睛,自古男女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谢渊不愿意赐婚,他们三媒六聘,自然也是能够成亲的。
今日朝堂上,闹出这番波折来,不过是想要堵住谢渊的嘴,让他没有办法日后拿这桩婚事,来作为理由和借口,使楚家和寒王府陷入为难的境地中。昨日,谢景恒离开将军府后,楚泠歌便是趁夜,将楚楠雄和楚啸天请来自己的房内,“爹爹,祖父,泠歌可能要不孝了……”楚泠歌垂眸,弱弱的说。
“丫头,你这是什么话!”楚啸天埋怨的看着楚楠雄,横了一眼,连忙说道。
楚泠歌自是心中有着愧疚的,不光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选择的哪条路,都会带给楚家不可逆转的危机。
“丫头,你要知道,楚家能够有今日的辉煌和成就,靠的便是不顾一切的拼。你爹爹在战场上,从未想过前朝的尔虞我诈,满心满意便都是要保家卫国。我自然也是同样,想要让朝中,再没有饿死的百姓,楚家,从未做过什么结党营私的事情,但是做大到如今的程度,受到忌惮是自然的。”
楚啸天是通透的人,他明白,任何事情盛极必衰。
“泠歌丫头,明日朝堂上的事情,祖父可以答应你。但祖父也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是真心喜欢谢景恒那小子?而并非是心中筹谋着什么,为了我与你爹爹!”楚啸天一句话,让楚泠歌抬起头来,不知该如何作答。楚楠雄倒是蠢笨,也莫名其妙的询问,“爹,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看着楚楠雄的脸,楚啸天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训斥地说道,“你闭嘴!”
已经快要中年的楚楠雄,竟然如今还看不出自己女儿那般的城府心思,还以为楚泠歌是当初那个想要上树摘杏儿吃的姑娘。“祖父,楚家是我的家,你和爹爹是我最亲的人,兄长如今在外,我需要扛起照顾楚家的责任,不能够拖累你们,这是自然,我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但是谢景恒……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或许,从前我没有发现,他对我很好,也是最好的选择。”
昨日,谢景恒在府中抱着楚泠歌,说出的那番话,仍旧像是在耳畔回响起。“泠歌一定会与谢景恒幸福的,也自然会保护好楚家,祖父放心!泠歌心中自然有着定数。”楚泠歌既然这样说,楚啸天也没有多做停留,连连点头的起身,看着仍旧坐在原地的楚楠雄,恨铁不成钢的用手中的龙头拐杖推了他一下,说道:“还不跟我离开?都已经什么时辰,丫头要休息了!”
“哦,那泠歌,你早些休息……”楚楠雄揉着被踢痛的腿,咳嗽两声,也随着离开。
站在院内,楚啸天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若有所思的说道,“泠歌丫头,长大了。”
“是啊,泠歌如今已经是二八年纪,要嫁人了!若是明日的事情顺利,以后将军府倒是冷清起来了,只剩下我和爹爹,两个老骨头……”楚楠雄说罢,看着楚啸天的眼神,也是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问,“我可是有说错什么话了?方才在泠歌的房内,你便是一直这样盯着我,也不知何故……”
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蠢笨的儿子?楚啸天在心里想着,却也没有什么答案。
“你难道没有发现,泠歌最近有很大的变化么?”楚啸天提点的说道,楚楠雄倒是也仔细的回忆着,连连点头,说:“最近泠歌倒不像是往常那般懒,气色也变得好了许多,新来的厨娘,看样子是十分合他胃口,也是长高了不少,圆润了不少,不过这样倒是蛮好,与她娘亲……”
看着楚楠雄喋喋不休的在说着那些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的变化,楚啸天也是头痛的闭上眼眸。
“我是说,泠歌丫头的心思,越发的深沉了。有些时候,她考虑的比你我还要周全,就像是方才,她牵引着你我说出那些话,也算是暗中提醒我们明日该用何种方式去配合谢景恒。这样的谋略,你就算是在边疆战场上,拼杀多年,也是得不到的……若是泠歌是男儿郎,此刻朝堂上,定然要比你我还要强许多。”
楚啸天一生门客众多,却从不轻易的去夸赞任何人、
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夸赞自己的孙女,“日后,楚家是要靠着泠歌丫头的。”楚啸天回头看着院子内那盏还在摇曳的烛火,喃喃低沉的说着。“儿子愚钝,倒是从未发现,爹这样说来,我倒是觉得愧对泠歌……”楚楠雄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伤感的神情。
“泠歌年幼的时候,我便常年不能留在京城中,本以为将二哥他们一家接到府中,能够有所照应,却没成想,让泠歌更加委屈,水深火热。我当初说过,要照顾泠歌,让她不受委屈,如今看来,却像是泠歌在照看我们……就像是她的娘亲。”楚楠雄提起自己的夫人,话题戛然而止。
楚啸天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事情,不要再想了。”
“是,爹……”楚楠雄点头,也是回到自己的房内休息。
金殿上,朝堂中,文武百官都已经散朝,想必,不出几炷香的时辰,满京城都会传遍楚泠歌与谢景恒的婚事,当然,这中间也有着他们两个的努力。楚啸天和楚楠雄,谢景恒被留在金殿上,谢渊身边的大内高手在他耳畔说了两句话,谢渊的表情变化了几分,看向谢景恒的眼神也越发凌厉起来。
“景恒,看你脸色如此白,可是最近有什么伤?若是有,便让御医帮你诊断诊断!”血腥气,若是习武之人,只能够体会出来的。谢景恒倒是坦然的抬起手腕,字正腔圆的说道,“那多谢皇叔,近日总觉得有些乏力,想来是老毛病。”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等候的御医,上前诊脉,沉默半晌后,对谢渊摇摇头。
花落的丹药,从来就没有出错过的时候,这点,谢景恒还是格外相信。谢渊拧起眉头,明明闻到血腥气,难道要亲自撕开谢景恒的衣衫去检查么?那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那山庄村落里面的人,一夜之间被屠灭,谁有这样的能力。谢渊为此殚精竭虑,已经无法安眠的程度。
“皇上,既然御医在,请帮臣也看看!”楚楠雄忽然开口,说道。
谢渊疑惑的拧起眉头,问:“将军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倒不是,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人送给臣一批烈马,通体枣红,看着便是野性未除,臣一时心痒,便直接翻身上去。谁曾想,那马直接将臣甩了下来,急中生智时,臣用旁边的剑划开了野马的腿,却也不小心的将自己给伤了……”楚楠雄说完,黝黑的皮肤下面都是有些羞愧难当,掀起袖口,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流着血,血腥气顿时传遍了金殿之中。
谢景恒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看着楚楠雄,方才想要说些什么,却对上了楚啸天微微摇头的暗示,退回原地。血腥气,难道是从这儿传来的?谢渊也是不明所以,“臣刚刚在金殿上,已经有些忍不住,但怕丢人,才没有请皇上派御医来,正巧寒王殿下身体微恙,臣也便借着由头……”
“御医,快去帮将军看看!”谢渊深吸一口气,这伤口虽然血腥,明显,但却不是跟人打斗受伤的。
能够明显看出是自己弄出的,“还请皇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不然,在众多将士中,臣也没有颜面,定然要被他们笑话,连一匹野马都没有办法驯服!”楚楠雄没有因为金疮药而吃痛,反倒是记着要保密,谢渊也无奈的点头,笑着说,“将军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帮你瞒着的。”
“下月初五,朕去吃你们的喜酒!”
谢渊盯着谢景恒,仍旧有些怀疑,但是却比方才要减少许多。
这应该也算是逃过一劫吧?谢景恒疑惑的看着楚楠雄,他的伤,难道真是这么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