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姑娘最近可好？”楚泠歌手边摆放着的糖糕，杏仁糕，一块都没有动，最近几日她都像是没有胃口似的，日日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谢景恒与墨明轩两人忙着去做楚泠歌吩咐的事情，也不经常在将军府中，翠环看着自家小姐变成这副模样，格外心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泠歌变成这般郁郁寡欢，脸上不再见到灿烂笑容的呢？
好像是从那夜，她病中惊醒，就性情大变。遇到谢景恒，皇帝赐婚后，更是一日比一日的严重。往日，就算是院内随意飞过的一只蝴蝶落在肩头，都能够让楚泠歌兴奋的开怀大笑半晌。可现在，池塘中的几尾鲤鱼，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去喂过了。
“牡丹姑娘还好，前几日，还曾经试图问些什么，现在，见到是我，已然是不问什么了。”秦枫恭敬的回答着，即便是心中有疑惑，却也不敢询问出来。楚泠歌这般吩咐，定然有她的道理和盘算，“好，明日傍晚，我随着你同去。”楚泠歌说罢，秦枫却陡然的瞪圆了眼睛。
“姑娘，这不妥啊！那是百花楼……”秦枫结结巴巴的说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楚泠歌看见他这般反应，心情倒是有些好转，嘴角挑起淡淡的笑容，说：“当初，我不是也去过百花楼去看看小倌么？清凛清寒还是你随着我拍下来的。怎么，如今我就去不得了？是什么道理？”
“那……那时候姑娘没有嫁给王爷，如今是王妃的身份，被其他人发现的话……传出去，有损姑娘的声誉！这，不妥啊！”秦枫劝说着，楚泠歌轻轻垂下眉眼，轻轻盘着手中的玉扳指，淡淡的说道，“为何男子成亲后，仍旧可以在烟花场所流连忘返，娶小妾进门？女子便是要安分的留在府中院内，去处理那些本不应该自己管的事情？”
秦枫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想着是否最近王爷又惹了王妃不高兴？
可他不知道，楚泠歌只不过是想起前世在后宫中，她端坐在翊坤宫内，几乎是隔着几日，就要看到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宠妃，来她面前请安。表面上是请安，实际上却是炫耀谢景麒对她们有多宠爱，字字句句都是在打楚泠歌的脸面，可她却还要笑着的装作大度。
甚至是在宠妃离去的时候，从翊坤宫内送出些金银首饰，做出皇后的威仪来。
“你先下去吧。”楚泠歌疲惫的抬起手，挥了挥，倒在床榻上。这几日，她没有喝花落给的汤药，身体也有几分虚弱，不知何故。才不过阖上眼眸片刻，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京城某条街坊中，墨明轩潇洒的背着手，环顾着周遭的繁华景象，说道：“果然京城就是不同。”
“江湖百晓生，就这般没有见识么？”谢景恒皱起眉头，与他坐在茶楼上，闲聊着说道。“楚泠歌，不是简单的女子，你可是察觉到了？”墨明轩品茶，却也不忘开口说。谢景恒不置可否，眼神只是望着茶楼外面的那条街，看着对面百花楼的招牌，“你想说什么？”
墨明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青瓷茶杯发出清透的声音。
“她是如何知道宁府二公子和牡丹姑娘之间的事情？又是如何想到要算计，最后达到什么目的，你可曾想过？我听闻，前些日子，皇帝召见楚添柯入宫，想要让他去边疆讨伐番邦，不日便是要回复。可这几日，楚添柯却称病在将军府中，闭门不出。”
墨明轩低头，浅笑着，说：“可我前几日从后院经过的时候，怎么看到楚添柯正在练武，身体健硕？”
“我劝你，在将军府不要随意走动，你明知道泠歌不是什么心善的女子，还偏要去窥视？”谢景恒好笑的摇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的态度。墨明轩倒是有些纳闷的蹙起眉头，问：“你都知道？”
楚泠歌并没有说太多的理由，但是，兜兜转转让秦枫去找牡丹姑娘，从而设计宁府二公子，想要达到的目的，谢景恒也能够猜出一二。“泠歌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她为何当初执意要拒绝谢景麒，将我牵扯下水。每每京城中有大事发生，她都并不震惊，反倒是像早就预料到般。更是有些时候，能够提前让楚家避开那些事。”
“说不定，泠歌要比你这个江湖百晓生，知道的还多些。”谢景恒盯着站在百花楼外面的宁府二公子，眯起眼睛，打量着说道。“我虽然知道她有事情瞒着我，却也不想问。有朝一日，泠歌想说，她自然会跟我说，若是不想说，就算我死缠烂打，又能够问出什么呢？”
谢景恒是洒脱之人，即便面对楚泠歌的时候，心中是有着执念的，却也能够很好的忍住。
次日，百花楼，楚泠歌一身男子装扮，随着秦枫走进千金阁。此刻的牡丹姑娘，连头都不抬，轻声说道，“茶水已经准备妥当，秦公子自行喝吧。”手中的那绢扇，绣出来好看的模样，秦枫恭敬的站在旁边，楚泠歌自顾自的坐下，开口说道，“牡丹姑娘好兴致。”
“你是……”听闻房内竟然有其他的人，牡丹姑娘抬头，奇怪的看着楚泠歌。
秦枫恭敬的站着，眼神仍旧闪躲，不敢看着牡丹，“想必，这位姑娘就是让秦公子日日来找我之人？既然是姑娘，为何又要装扮成男子模样？岂不是觉得牡丹好骗？想要来寻乐子，看牡丹的笑话？”在百花楼中多年，牡丹自然是有着几分眼色的。
身条和模样，以及说话的态度语气，总归是能够分辨出男女。
“牡丹姑娘不必多想，秦枫的确是按照我的吩咐日日来找牡丹姑娘，可所为何事……姑娘心中难道不知么？”楚泠歌浅笑着，却也不急着喝茶，“牡丹姑娘在百花楼中，始终是卖艺不卖身，若是老鸨逼得急了，或者有公子哥一掷千金，多少也只是陪着喝两杯酒罢了，从不过夜。为何，最近要受老鸨威胁，卖一夜了？”
“又为何，牡丹姑娘这般容貌绝色的花魁，随意的挑选了秦枫，还不告诉他，那日是你的初次呢？”
楚泠歌字字句句的说着，牡丹姑娘的脸色变化了几分，攥紧手中的绢扇，拧起眉头，压低声音质问着，浑身都在颤抖，说：“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百花楼中，老鸨口风最严，这些事情就算是百花楼中的姑娘都不知道，楚泠歌身为外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京城中，宁府二公子与牡丹姑娘神交已久，便是说，要给姑娘赎身。可是偏偏，与宁府二公子最不对付的公子哥看中了牡丹姑娘，说是要买下姑娘的初次，我可是说错了？”楚泠歌口中说出的事情，秦枫以前从未听闻，也是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手轻轻的掐着腿，忍住惊讶。
想要买下牡丹姑娘初次的，是京城侯爷府的公子，自小娇生惯养，好色，又因为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格外的宠溺，但凡是他想要的，侯爷便肯定会帮他得到。京城中，受他手荼毒的姑娘不止一两个，可小商小贩家怎么能够拧过侯爷府？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宁府跟侯爷府自来不对付，宁府只靠着二公子博取了军功，稍微能够在朝中立足。
若是此刻为了牡丹姑娘，跟侯爷府翻脸，怕是会牵连整个宁府，所以，宁府二公子不敢出面。牡丹姑娘知道其中的隐情，却也不恨宁府二公子，只是想随意找个人，只要不是侯爷府的便好。谁知道，秦枫一掷千金，却根本不碰她。牡丹表面上看似不满，心里却是开心的。
至少，这样还能够为宁府二公子守身如玉，也未曾愧对他们的誓言。
“我能够帮牡丹姑娘，跟宁府二公子双宿双飞。”楚泠歌淡淡的说着，牡丹姑娘却是浅浅的笑着，“在风尘场所多年，牡丹从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姑娘想要让牡丹做什么，但说无妨，若是可以，牡丹也先谢过姑娘的好意成全。”
跟聪明人做交易，就是轻松，楚泠歌垂眸，说：“我希望，牡丹姑娘能够劝宁府二公子，请战番邦。”
“姑娘，你是想要让我把心上人推向阎王殿么？”牡丹姑娘心中知道，宁府二公子常年留在京城，多半原因也是为她。楚泠歌摇摇头，循循善诱的说道，“宁府二公子如今虽然手持军功，却也不足以抗衡侯爷府。我能够让牡丹姑娘假死脱身，跟宁府二公子双宿双飞，可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若侯爷府知道，宁府的安危又该如何？”
“只有宁府二公子，请战番邦，回来后有功名傍身，你的日子才能够好过起来。牡丹姑娘是聪明人，为何不仔细想想？”楚泠歌心中并没有把握，此番说辞是思考了良久后的，今日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