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要在定北城内也办一场喜事。”楚泠歌靠在谢景恒的肩上,望着蔚蓝无云的天,嘴角轻轻挑起弧度的笑着说道。如果时光能够静止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那便是永远都不会有烦心事。
药炉宅院内,秦枫推开门看着正坐在圆凳上,艰难的调整着脚踝纱布缠绕的花落,连忙蹲着过去帮忙。花落见到是他,红肿着一双眼睛,倒是也用力的想要推开,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你来做什么?岂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莫不是要毁了我的名节!”
“若是有人敢非议你,我便娶你。”秦枫斩钉截铁的说着,眼瞧着方才有些消肿的脚踝又肿地高高的。想起刚刚花落离开的时候,那般赌气,肯定是双脚用力才会导致这般模样,“真是应该要将你的这双脚都给锁起来,且不能够从床榻上下去了!要静养几日才行。”
秦枫嘴上这样说着,倒是也将花落姑娘打横抱起来,轻柔的放置在床榻上。
花落眨巴着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都与我说了,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只不过,你是王爷的义妹,那般崇高的位置,我不过是区区侍卫,更是被指派到将军府,以为配不上你。王爷应当会给你指更好的人家,才……”秦枫心中属实是这样思索的。
按照花落在寒王府邸中的身份,若是匹配京城中的高门权贵公子哥,做正房,却都是可以的。
“呆子,我若是图那些虚名,又何苦要在寒王府邸逗留?”花落这般嘀咕着,嘴角的笑容却仍旧是控制不住的。两人的房内,倒也是有花开的芬芳。谢景恒说是要去定北城中四处打探些消息,与墨明轩结伴出行,楚泠歌浑身疲乏,有些懒散的留在宅院中。
夏日午后,总是让人困倦,想要小憩片刻。翠环被楚泠歌赶回去休息,清凉的宅院内,只有风声在耳边刮过,外面鸟啼声也有着几分催眠的效果。楚泠歌慢慢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却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手轻轻的挪到鬓间,将步摇拔下来握在手中,楚泠歌偷偷睁开眼睛,发现正偷偷走进来,将房门关上的黑衣男子,他似乎在警惕的望着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察觉楚泠歌已经清醒。
“不要动,你是何人?”楚泠歌光着脚,这些日子随着荆生在楚添柯那里,也算是学到了武功的粗略皮毛,走路无声,倒是也能有几招自保的招式。将步摇抵在黑衣男人的脖颈动脉处,倒梅花刺,若是轻轻一动,便会流血不止,当场毙命。
黑衣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般场景,也是松开手,说道,“巾帼不让须眉,姑娘饶命,不过是躲避外面追杀,暂且躲躲罢了。莫要伤了和气。”
“初次见面,你便是闯入我的闺房内,更是一袭黑衣,且还是关上门了!你与我之间有什么和气?我不知你姓甚名谁,更是招惹了何方神圣,若是说有人追杀你,莫要将事端惹到我身上来!”楚泠歌蹙起眉,更是将手中的步摇紧了紧,这番话,说出来冷漠又不留情面。
黑衣男人听到这番话,倒是也笑起来,仿佛自己的身家性命没有握在楚泠歌手中似的。
“果然,从京城来的女子都是这般豪爽泼辣,我喜欢。若是今日能够躲过一劫,我定然要娶你的……”黑衣人仰天长笑,楚泠歌皱起眉头,正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手却被眼前的男人给握住,步摇应声落在地上。明明是一招制死的局,却被对方给扭转,楚泠歌的身体被压在美人榻上,见着那双有些泛紫的瞳孔,楚泠歌愣住半晌,冷冷问,“你要做什么?”
用脚尖将地上的步摇踢走,黑衣人收敛起笑容,轻声说道,“暗器不错,武功倒是粗糙了些许。心性也不像是表面上那般狠辣,若是换做我,根本不会听任何人的分辩,直接将梅花刺扎进去,白步摇进去,红步摇出来,沾了血的步摇,配着你,怕是会更加别有一番滋味。”
这般挑逗的话语,让楚泠歌极其不舒服,想要挣脱,却发现力气不如面前的男人。
看来,只能够智取逃离,“我是给你留一条活路,可为何你又不给我活路呢?既然是逃亡,何苦在我这儿白白浪费功夫,府中上上下下住着的人,也并非是等闲之辈,若是你伤了我,怕是日后更要亡命天涯,穷途末路,不管走到何处,都有人会追着你的消息,何苦呢?”
“怎么?现在就担心我了?我又并非是要你的性命,不过是想要将你娶回去,做娘子罢了。”黑衣人的一双淡紫色瞳孔里面有着分明的笑意。看来,生得美艳些,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下,“我已经有夫君,怕是你要失望了。”
黑衣人愣了一下,但是随即露出登徒子常有的笑容,说道:“那倒是也没事,不过左右你的夫君不在,我先将你好好的玩过后,倒是也不可惜……到时候,看看你夫君到底是能不能接受,也算是我帮你去看看他的真心如何……”说完,他便是要低头吻上来。
那一刻,楚泠歌是怕的,她感受到胸腔里面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力量不如面前的男子,若是真的……那,她也只能够自刎了。谢景恒定然会替她讨回公道,可该如何面对?
“你只知道我有步摇傍身,却为何没有猜到,我的嘴里有着毒药?死士那套,并非只有男子才会。你若是敢动我,我便是立刻咬开,毒发身亡,扫了你的兴致。难道,你喜欢与死人……”楚泠歌眼眸中都是坚定,并非是吓唬人,那眼眸中倒是闪烁着的泪光,也让人感觉楚楚可怜,不忍再做些什么。
果然,黑衣人松开手,让楚泠歌起身,叹口气,说道:“无妨,若是有朝一日,你夫君负了你,便是来找我,我定然会不嫌弃的。”这世道上,竟然还有人愿意娶下堂妻?楚泠歌对眼前的男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敢问是如何逃到我府中的?为何选择我府中?”
“随意挑选的,不过是从后门进来的,从繁华主道上,只有你的府邸显得格外惹眼,如何?”黑衣人显然不想要坦白似的,随口胡诌。楚泠歌却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句句反驳,“我虽然刚买府邸,却也知道后门是被黄土给封住的。瞧着你身上那些草渣,泥土,应当是从狗洞里钻过来的吧?我的丫鬟今日下午说是要将院内的七八个狗洞都给封住,你的黄土便是从主道那边的狗洞里沾到的。”
黑衣人尴尬的低头,看着衣衫,有些狼狈。
“其次,公子说是随意闯进来的,但方才话里却透露出,你知道我并非是定北城人,而是从京城前来。对我们一行人应当是有了解的,又怎么能够说是随意选择的呢?”楚泠歌偷偷的用脚将步摇挪到自己身下,快速弯腰重新掌握在手中,至少也算是保命的方法。
黑衣人咳嗽两声,不置可否的说道,“就算你说的都对,又能够如何?”
“你为何笃定我不会大声呼救?府中虽然都在午睡小憩,我家的侍卫却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你就那般确定自己能够逃走?内外都是追杀你的人,怕是阎王爷今日就要见到你了……”楚泠歌最近的五官越发的长开,若是笑起来便有些颠倒众生的妩媚,可若是冷起眉眼来,便像是坐在翊坤宫的皇后娘娘,气度非凡,让人不可反抗,更是有种压迫感。
黑衣人拧起眉,随即笑着,坐在楚泠歌的旁侧,说:“果然是将军府的嫡女,有手腕,有胆识。”
果然知道她的身份,楚泠歌心头一紧,更是紧紧的盯着黑衣人。不过是一日前才到定北城,即便是行事作风从未刻意收敛,惹来了不少的注视和好奇目光,无论是从穿着还是谈吐。能够猜出是从京城而来,楚泠歌并不奇怪,能够仔仔细细的说出将军府,便是值得让人深思了。
“可否告知阁下大名?你对我如此了解,我却一无所知,并非是这般拜访之礼。”楚泠歌言下之意,是将面前的黑衣人当做客人。也是暗示着外面的那群追杀他的人,可以帮忙抵挡片刻。“在下卓远,你唤我七公子或者卓公子都可。”黑衣人摘掉始终遮挡着面目的黑纱。
瞧见真面目的瞬间,楚泠歌有些心惊。
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像是从哪里见到过似的、却一点都想不起。
“怎么?见我太过俊俏,想要跟我走了?”卓远吊儿郎当的说着,抬起手腕的时候,楚泠歌却发现那里有着一滩不寻常的湿痕,与黑色相融,却能够看得出是血迹。“你受伤了?”楚泠歌拧起眉头,也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当然,十多个高手追杀我,我只不过伤了手臂,算得上是武功卓绝了!”
这张嘴里面,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楚泠歌此刻倒是也有些分不清楚。
“屋内只有简单的金疮药,伤口可是有毒?”楚泠歌将纱布和金疮药拿出来,幸好,这几日谢景恒受伤后,这些一直都没有还给花落。楚泠歌是害怕哪日谢景恒又去以身犯险,不能够让花落来处理,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会迎来这般的不速之客。“若是有毒,我还能够在此跟姑娘说话么?”卓远也笑着,毫不避讳的将手臂抬起来,放在嘴边,狠狠的撕咬。
衣服就裹着血肉一起撕扯掉,那血腥的场面,让楚泠歌看见也有些微微发晕,向后倒退两步。
“怎么?怕了?”卓远摊开掌心,楚泠歌也是从善如流的将金疮药递给他。卓远像是感觉不到痛苦的人似的,将金疮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上,额头上都有着因为疼痛而渗透下来的细密汗珠,浑身都在颤抖着,卓远却仍旧笑着说道,“能够用到这般好的金疮药,倒是也享受到了。”
那伤口,是很简单的剑伤,却锋利无比,将肉都掀开似的。
“你说遭到人追杀,何故?”楚泠歌问完,见卓远迟迟都没有开口,有些不满的说道,“我不可能收留不知姓名,不知缘由就遭到追杀的人在府中。太危险……”
卓远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挑眉问:“你想收留我?”
“你在定北城,还有其他去处?”楚泠歌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像是自己多管闲事,可不知为何,她对卓远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那倒是没有,我若是说出来,姑娘又怎么能够确定是真的?就如同我的名字,你难道真的以为是卓远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是有心想要隐瞒,便是能够造出天大的谎言来将人兜住。
楚泠歌自然清楚,“那卓公子请便吧,是死是活,与我没有关系。我的夫君怕是要回来,若是让他见到公子,就不是这般容易放走了。”这话,倒是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和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