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那山峰中出来以后,苏叶并没有回到下方的营地中去,而是缓缓地向上飞去,一直飞到了人形山峰的峰顶之后才终于停下,然后安静地站在了那里。
举目四望,下方那亮起灯火的偌大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而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空中那点点繁星还在闪烁着微弱光芒,本已入秋,再加上这峰顶又是极高,因此那呼啸的秋风也便比山脚要猛烈许多,若是换了那些普通百姓来到此处,只怕早已被这秋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苏叶默默地站在峰顶边缘,他的衣衫在狂风中呼啦啦作响,然而他却像毫无所觉般依旧是笔直如剑,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上一下。
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站在这悬崖边缘,苏叶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那纵身一跃,也正因为那抱着必死之心的一跃,才换来他现在这堪称强大的一身修为。
狂风中,苏叶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黑暗中,他也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掌轮廓,但是他知道,他这双手雪白修长,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要干净许多。
然而他也知道,这双看似干净的手上,实际上早已经染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后悔吗?
苏叶在狂风中轻声问着自己。
有什么好后悔的啊!
死在这双手里的,都是敌人。
只要是我的敌人,那他们就统统死有余辜!
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瞳,锐利如剑!
“瑾瑜么……”
“你们,统统都要死啊!!!”
“汐月,你一定要等着我!”
黑暗中,那抹闪烁在逆鳞剑尖的红芒忽然变得更加明亮!
许久许久,当苏叶终于恢复平静之后,他识海中那久未说话的烈,却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只听烈对他说道:“苏叶,我刚刚忽然生出了一种预感。”
苏叶对烈的出现还是感到十分欢喜,他一边就此在悬崖边坐下,一边笑着问道:“哦?什么预感?”
然而烈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无比凝重地轻声说道:“我预感到不久的将来我会有一场劫难,而这次劫难,我很可能躲不过去了。”
“啊?”
苏叶完全没有想到烈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赶忙安慰道:“别瞎想,什么预感不预感的,你肯定是因为前几天消耗太大,精神不太正常罢了。”
“不会的。”
识海中的烈微微摇头,十分认真地再次说道:“我们龙族的预感一向都是很敏锐的,绝不会空穴来风。苏叶,若是我将来真的碰到什么意外的话,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做出什么傻事来,不然的话,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说的什么屁话啊!”
听烈说的如此郑重,苏叶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忧虑,但是他还是强作笑颜,向烈骂道:“你要是死了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为你做什么傻事?怎么可能嘛?!”
“我呸!就知道你这家伙没什么良心!”
烈的语气忽然恢复了平时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在苏叶识海中破口大骂道:“你个挨千刀的玩意,我当初怎么就瞎眼把你给救了呢?那时候我就应该让你小子一命呜呼!”
苏叶平日里话虽然不多,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在和烈的吵架这一块儿上,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的,只听他立刻便反击道:“切,谁稀罕你!有本事你现在就跑出来,咱俩再耍上两招?”
听苏叶又提起自己的痛处,烈顿时变得气急败坏,当即便再次回骂道:“你丫就是想盼我死是吧?你给老子看着,等你死了几千年以后老子铁定还活的好好的,到时候老子一定要每天到你坟头上撒一泡尿!最黄的那种!”
“我靠,多大仇?要不要这么狠?!你还讲不讲理了?你……”
苏叶脸色大变,不由得脱口给说了出来,但是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他却忽然察觉到有人正从下方向这里飞来,而且来人的速度更是极快,几乎在他感应到的同时便已经唰地一下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苏叶定睛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正是他清虚剑宗的掌门,清虚子!
“弟子见过掌门!”
苏叶立刻躬身行礼,而清虚子却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见外。”
说完之后,清虚子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苏叶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对了,刚刚我好像听到你在骂人?”
“啊?不是不是。”
苏叶是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心烦,所以一个人在这里发发牢骚,倒是让掌门您见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儿,我以前心烦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说话。不过你……”
清虚子说着说着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苏叶,而苏叶心中顿时为之一惊,心想掌门他莫不是要问烈的事情?然而清虚子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问他道:“你可是因为慕容汐月的事情而心烦么?”
“嗯。”
见掌门忽然问起这个,苏叶顿时点点头,然后他向掌门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弟子还得向您请示一声,等回了剑宗以后,若是师父他没什么大碍的话,还请您允我下山去找一找她。”
“呵呵,你师父倒是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去吧。”
清虚子微微一笑,和声说道:“云曦师妹前几天传信过来,说云松师弟除了还没醒来以外,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的,你大可放心。”
“啊?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师父没事,苏叶顿时大喜,而清虚子却是摆了摆手,再次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就算能找到慕容汐月,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你莫要忘了,这一战之中,那千手和宫松智,以及斩影三人可是都没有出现,说不定他们此时就与那瑾瑜等人在一起,就凭你一人之力,又怎能将慕容汐月给解救出来?”
“这……”
清虚子的话让苏叶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总得试一试啊。”
清虚子冷声说道:“明知不敌还要过去送死,你这种想法简直是愚蠢至极!”
苏叶十分无奈地答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瑾瑜害死吧?”
“呵呵……”
清虚子忽然淡淡一笑,用一种十分和善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能够让你保命的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试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