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咬紧牙关,现在光柱给他的压力远非前两次能比,刚刚进去光柱之中,一种极强的威压顷刻间就将林尘吞没,这个威压并不单单是在肉体上面,更是在精神的层面上,林尘心中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徘徊。
“你这个侮辱先辈的无耻之人!”
“吾为这天地的生灵而战,最终遗体还要被你玷污,你罪该万死!”
声音中附着的精神力量,让林尘心中产生了幻想,他成为了被万夫所指,世人唾骂的罪人,被绑在行刑架上,等待着凌迟处死,周围布满了围观的群众。
“妈妈,这个大哥哥怎么了啊?为什么会被绑起来?”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身旁的母亲,开口问道。
女孩的母亲相貌端庄,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分温柔的回答道:“因为大哥哥犯了错啊。”
“什么错?”女孩追问。
妇人的样貌忽然变得狰狞,眼角留下血泪,恶狠狠的看着林尘,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这个罪人侮辱先辈的遗躯!”
小女孩原本被自己母亲凶恶的模样吓了一跳,听见母亲的话之后,细嫩的小脸瞬间变得干枯,仿佛变成了干老的树皮,片片剥落,露出惨白的骨头,水灵的大眼睛已经变成了乌黑的空洞,仿佛骷髅一般,发出犹如大风吹过树洞的呜呜声。
“大哥哥…为什么…为什么…”
周围的群众何止千万,此刻都变成了骷髅,身上的血肉乌黑干瘪,还没等掉在地上就已经风化成尘土,随风飘散,将空气染成黑色,最后只剩下惨白的骨架,晃悠悠的冲着中央的林尘走来。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昏暗得如同末世一般。
白森森的手骨就像是一柄柄锋利的尖刀,嘶吼着冲着林尘挥舞,还没等临近,那一对对漆黑的眼洞透出如同恶狼般的贪婪,像是要将林尘整个吞了一般,这些围观群众,此时变成了凌迟的刑具,要替那早已死去的先驱,惩戒林尘。
十字架十分肮脏,上面布满了块块黑斑,那是鲜血凝固之后产生的,上面的少年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四肢被束缚住,牢牢的固定在上面,身上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之中捞出来一般。
林尘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虚弱,一种久违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这种感觉只有在他还是那个万人嗤笑的废物的时候才有过,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八年?九年?林尘有些记不清,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面对着无边际的骷髅群,还有它们眼中恶厉的贪婪,林尘有一种被世人敌对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将他抛弃了一般,触目所及之处,每一个人都想要杀了他,为此变成恶魔也心甘情愿。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干裂的双唇费力的开阖,像是在质问这个世界,又像是在思考自己,林尘回忆起自己的这二十有余的年华,无论做任何事都是问心无愧,杀伐也罢,救人也好,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苍生,最重要的是,他对得起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为什么会被整个世界排斥!
“哈哈哈哈!!”
林尘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嘶哑却有着一种难言的力量,他睁开自己的眼睛,眼角处因为干裂撕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滴下,犹如血泪,他仰天大吼。
“既然我林尘无错!那就是这片天地的错!就是这碌碌苍生的错!你凭什么让我死!贼老天!狗屁苍生!既然逼我,我就要将这个世界毁灭,要将这些昧了心智的苍生屠尽!来呀!”
此时林尘已经忘记了恐惧,既然问心无愧,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天地都都因为林尘的呼喊而停滞了下来,这时绑在十字上的那个少年虽然身上依旧满是血污,但是他的眼睛很亮,不屑的扫了一眼骷髅群,嘲讽的看着天空。
白森森的骷髅此时停止了动作,眼中的凶光渐渐消散,转而变得迷茫,它们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白森森的骨骼,惊恐的逃跑,场面顿时变得混乱,骷髅张大了已经变成白骨的嘴巴,因为已经失去了血肉,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它们的骨骼激烈的碰撞在一起,骨头的碎渣掉落在地上。
这些原本围观的平民,已经恢复了神智,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怕,绝望慌乱的情绪充斥在空气当中。
“哈哈哈!看见没!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先驱!那个让你们敬仰推崇的家伙,让你们这些爱戴他的子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可笑啊!”林尘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大声的嘲笑,身上的疼痛对他来说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哪怕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也不管不顾,开口大喊。
林尘的声音仿佛一道炸雷,尽管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但是意志上依旧强大,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回荡在空中,那些慌乱的骷髅们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空洞的眼中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悲伤,他们在今日失去了信仰。
那个存在原本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可是现在,这个神已经被林尘给毁掉了,或者说,被那个神自己给毁掉了,没有一个神会抛弃自己的子民,不会把他们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啪啦······
清脆的骨头声响起,一具具骷髅跪在了地上,上半身挺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胸腔,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可是现在,却只是惨白纤细的骨架,在最前方,是那个少女的骨架,她把手掌举了起来,放在眼前,像是还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母亲,像是在问,妈妈,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