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鲜血一般猩红的天空,不见天日,不辨何物的迷雾中,随时随地都在削减着队伍中的人数:
“师弟,这条路走不通,赶紧跑,换方向。”
……
“师弟,快走,快走,师兄也无法保护你了,看你自己的了……”
……
“哈哈哈,师弟,你知道吗,师兄我当初进天宝宗可是排名前十呢。”
……
“你能出去就好啦,师兄就算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
那是王庚永远都不愿意触及的记忆,但又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被这两段记忆痛苦地折磨,又有多少次,他在修行路上将要放弃时,以记忆刺激自己再度咬牙坚持。
皇笑生赞他修行能吃苦,不畏惧艰难。但当中又有多少是仇恨压力的逼迫?王庚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生平遇见最大的不公,便是那场被外界称为由他掀起的元轮试炼场血雾事件。
当时是欧阳鸿私自联合宗门中身份高贵的弟子,欲在试炼场中取平民弟子的灵骨,用以开启试炼场中的一个遗迹传承。
此事被王庚发现,当机立断与自家师兄弟们远离,联合平民弟子们与对方抗衡。
那是一场有着强大背景的天宝宗弟子与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平民弟子的对决。双方无时无刻都在大战之中,最终是王庚一人将试炼场的禁地动 乱放出,击杀十之七八的弟子,这才造就了所谓的“元轮试炼场血雾事件”。
血雾事件,王庚只是参与的其中一员,归根结底,却也有那欧阳鸿的一份。只是欧阳鸿等身份高贵的弟子凭借背景,硬生生将试炼场的一切变黑为白。
试炼场中,那些无有背景的平民弟子不惧对方,但在外界,他们却不得不屈服在强权面前,失去了他们在试炼场的骄傲,成为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此事最终导致了天宝宗清心崖长老吕河的以死谢罪,门下弟子被废灵骨,送入绝地的后果。
令人暖心的是,不论其他长老弟子如何痛恨王庚。但吕河门下与王庚同行的十八个师兄弟们,对王庚却没有半点怨言,还用自己的性命,帮他走出了绝地。
我的命,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他们用生命帮我换回来的。
王庚心头沉重:生命之所以沉重,是在于它不仅仅代表个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那船舷上与自己对视的欧阳鸿又是谁?王庚做梦都想将他斩杀用以泄愤。
面对王庚压抑仇恨表现出的平静,已入青年的欧阳鸿面无表情地与他打招呼:“王庚,你真命大,竟能于绝地走出,可见是那东西帮了你吧?”
王庚嗤笑一声:“想不到你竟还在觊觎那东西。”
“灵骨被废,却还能修炼,不是那东西的功劳,难道会是你的功劳?”欧阳鸿目光闪动,这种逆天之物,谁不想要?
“破而后立听过吗?沙雕!”王庚冲他竖起中指。
在场一些学宫的导师忍不住咳嗽了数声,对王庚的话与动作有些不适应。都已是半步天宫境修为的高手了,居然还说出这种市井刁民之话。尤其是冲这被称为天宝宗第一天才的欧阳鸿说出,更是让人冷俊不禁。
欧阳鸿目光微微一凝,隽永的脸庞上露出和煦微笑,如沐春风:“据说你已入半步天宫,可杀赵勾,着实不错。可有兴趣试试,能否报仇?”
他一步踏出,与天宝宗宗主常敬德并肩而立,脑后元轮灵胎玄宫虚影瞬间出现,三座天宫宫门大开,从中涌动无尽的玄宫之力,搅动风云,令人头皮发麻。
天宫境,初期!
在场众人尽皆面容惊动:欧阳鸿,竟已入天宫了?
这……太可怕了吧。
对方才什么年纪?竟有这等修为了。那在场那么多被天宫境壁垒所阻隔百十年的老头老太太,又算什么?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一些老一辈摇头叹息:果真后生可畏!
面对这般的挑衅,王庚却是眼睛微眯:“行为冲动,不似你的作风。”
那么快就叫嚣着想交手,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欧阳鸿啊。
欧阳鸿的音容相貌,行为举止,早已刻在王庚脑海中。他印象中的欧阳鸿,做事从来都滴水不漏,从一开始的下套,连环计让人目不暇接,直到最后……让敌人无路可走!
以这种人为敌,王庚已惊掉了一辈子的冷汗。
今日他这般冲动,不是他的作风。
正当欧阳鸿要回答时,天宝宗宗主却是伸手拦下将欲与王庚一战的欧阳鸿:“今日不是你二人论恩怨之时。”
他目光盯着王庚,开口道:“王庚,你杀我宗门长老,抢走宝物金元笼。我欲请你回天宝宗刑罚堂,你可愿意?”
“不愿。”
王庚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地方我第一次去时就发过誓,将来一定会捣烂它,现在,时机未到。”
天宝宗来人闻言尽皆眼角跳了跳:这王庚,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捣烂天宝宗刑罚堂?做梦吧?
天宝宗九峰十二崖,可以说各自为政,其中又有多少人真的是一心为壮大宗门?有多少人是眼红着宗主位置?没人说得清。
但天宝宗刑罚堂,是直属于宗主门下,听从宗主命令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天宝宗中,刑罚堂出面,基本上就相当于宗主出面,可以先斩后奏。正是因此,所以刑罚堂的地位还要远在九峰十二崖之上。
王庚此时竟狂言下次去刑罚堂,将要捣毁它,这话和直接打天宝宗宗主的脸有何区别?
而且,回归问题的本质:你王庚算什么东西?如今天宝宗宗主都已出面,你又有什么资格不束手就擒?
在这位风华绝代的强者面前,谁敢忤逆他的意思?最起码,你王庚还没这个本事!
那些个天宝宗的长老执事们尽皆冷笑不已,静待王庚被宗主狠狠教训的场面。
“狂妄小子,大言不惭!”果真,常敬德怒了。
宗主一怒,浮尸万里。其头顶天色都随其情绪变化,乌云漩涡中雷光闪烁,好似灵兽渡劫般的末日场景。
轰!
常敬德白皙修长的手掌伸出,于空中虚按,顿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势从王庚头顶压来,犹如山雨欲来。
天宝宗来人嘴角勾起,仿若已看到王庚在这等威势中狼狈趴下的不堪模样。
可是,原本想象中王庚下一刻就要被威势镇压地直不起脊梁的情景却并未发生。
在他们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一尊数十丈的寒冰神像出现,千年寒冰双臂交叉间,将常敬德的威势阻挡大半。
另一小半的威势再到王庚面前,不过成了那初春的徐徐微风,只是吹起了他的衣角而已,无伤大雅。
“你…”常敬德目光微凝,将想要说的话憋在了嗓子眼。
王庚抬头看向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宗主,来时没吃饭吗,就这点本事?”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这个宗主就换个人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