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骆郡最顶级的客栈,不是有钱就能订到房间的,还得有身份有地位才行。
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评星,不然在整个吴州都首屈一指的望江楼少不得一个五星客栈的评价。
名为望江楼,必然是毗邻江畔,一眼便能望尽江上美景,此时天字三号房内就有两人在观赏江景。
左边那人身材高壮,浓密的黑发扎在脑后梳成马尾,一袭黑色袍服露出两条粗壮臂膀十分粗豪。腰间是一条绣着金线的腰带,佩剑挂在腰间,手不离剑柄,这是一个剑客。
旁边男子身着素白长衫,手执白纸扇,扇柄处挂着玉坠流苏,眉目如画,身材和旁边的壮汉比却要显得较小,不像武者倒像是书生。
“东方豪,这次百馆会武你打算拿第几?”书生勾起嘴角,笑眯眯问道。
“我的目标只有第一,我们华天武馆的目标也只有第一。徐文若,听说你们星驰武馆最近收了个好苗子,连早已隐退的老馆主都惊动了,收为关门弟子悉心培养。”粗豪大汉名字就叫东方豪,听其言语是个爽快直接的人,名字没有起错。
而他旁边的俊俏男子叫做徐文若,如果了解武馆界就会知道,东方豪和徐文若两人都是华天武馆和星驰武馆这两家吴州最具盛名两家武馆这一代的扛鼎之人,倾注最多资源力捧的头马。
“再有天赋也是两届之后的事了,这一届就只有我和我师兄两人。”徐文若笑容可掬。
“你这家伙心思阴沉,你只说你和你师兄王斌却绝口不提你们星驰武馆的请的外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东方豪和徐文若一起闯荡过江湖,情谊深厚适当开些玩笑无所谓。
“哪有。”徐文若随口说道,却见东方豪眼神专注,样子不像是玩笑,也正色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这一届我们星驰武馆请来五狱雷宗的亲传弟子孙九英。你们华天武馆都连拿了两届百馆会武第一,也该挪挪位置了。”
东方豪却笑了:“这次的第一名不会是华天武馆,也不会是星驰武馆。”
“此话怎样?”徐文若眉头微皱,这次请来五狱雷宗的亲传弟子孙九英武馆可付出了不少代价就为了把第一夺回来。
“因为白象宗有弟子出山了,加入了一个三流武馆。”东方豪淡淡说道,他还能保持冷静,知道这属于天灾人祸没办法的,谁能想到这一代白象宗弟子这么无聊会选择来百馆会武插一脚,这完全属于以大欺小,身家亿万的富豪来基层体验生活。
这样的描述一点都不夸张,作为吴州唯一一个顶级势力,白象宗十年一代,每一代只培养九名弟子,修行的功法是吴州顶级,修炼的武技是吴州顶级,倾注的资源还是吴州顶级,而且从偌大吴州挑选出九名弟子,这九人无论是天资还是悟性都是顶级中的顶级,这么多人顶级加在一起就注定白象宗的弟子在吴州同阶之中是处于一个无敌的状态。
徐文若脸色阴沉,武馆废了这么大力气结果都是白忙,一切都成了那个白象宗弟子的踏脚石,帮助他扬名立万。没有人在乎第二第三是谁,大家都只会记得第一名。
“我看倒也未必没有机会,白象宗弟子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我就不信车轮战三个人打不过他一个。”徐文若不乏怨气道。
这话就纯属气话了,东方豪听了只是一笑,任由好友发泄。是,这种办法的确有击败白象宗弟子的可能,但他们会这么做吗?显然是不会的,白象宗地位超然,稳坐吴州江湖势力头把交椅,别说小有盛名的两家武馆,就算全吴州境内所有武馆加到一起也不够白象宗一脚踩的,这样的庞然大物谁敢得罪。
“算了吧,咱们搭好台子陪这位白象宗的小爷演好这一出戏,等他玩的开心了自然就走了。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大家心里有数,不会把这种突发事件考虑进去的。”东方豪宽慰两句好友,耳中忽然听到下方有打斗声。
徐文若也注意到了,两人在朝下望去,见是两名青年武者,已经动起手来了,拳脚叮咣倒是还保持着克制没有动兵刃,路人随即散开给两人留出充足的位置,在树荫底下看着热闹。
“这两人是谁?”东方豪握剑的手腕微动,神色不喜。他外表粗豪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楼下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实在不合东方豪的性子。
徐文若和下方看热闹的人民群众一个心态,对别人出丑喜闻乐见,巴不得两人分出个胜负。
抱着手臂嘿嘿笑道:“灰衣佩剑那个是纹虎武馆的李太仓,另一个是桃溪武馆的申源。”
“哼,一看就知道又是纹虎武馆的人惹事,这群家伙没一个安生的。”东方豪对整个纹虎武馆都有偏见,没好气道。
“这回你可就说错了,是桃溪武馆的申源撞了李太仓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呐。”徐文若刚才看得清楚,申源望着江边风景心不在焉撞到了走路横冲直撞从不闪躲的李太仓,两人都是武人,一言不和起争端也是常有之事,没看两人还克制着没有动刀剑吗?这就意味着这只是一次普通纠纷,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吧?
徐文若话音未落,申源在拳脚上斗不过李太仓,几招就被一拳砸中眼眶打了个乌眼青,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在申源听来都成了对他的嘲讽,一声虎吼率先拔出刀来:“狗东西,我砍了你!”
拔刀出鞘,刀气如天河倒挂,又好似瀑布奔流,浩浩荡荡冲击而去。
别看申源拳脚功夫不怎么样,这一刀当真是漂亮,能看出他在刀道上下了功夫。
正洋洋得意的李太仓没想到申源恼羞成怒了,这一刀来得十分迅猛,李太仓仓啷抽剑,虎头剑颚下是三尺长的雪亮锋刃,好一柄利剑。然而毕竟是仓促还手,手中的虎咬剑瞬间就被劈飞了。
然而李太仓也不是庸手,这一刀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侧身翻转身躯,凌空接住宝剑躲过刀气,平稳落地,李太仓忽觉得胸前一阵疼痛,低头一看他衣服都被切开了,露出好大一片猛虎纹身。然而胸口的虎头位置鲜血淋漓,被刀气割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乍一看这头猛虎满脸浴血煞是狞恶,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王八羔子你敢跟老子动刀!”李太仓也被触怒了,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仗剑杀过去。
怒风呼号内力奔腾,两人这是动了真火,大有致对方与死地的架势。
这就是武者的危险性了,本来只是平常无奇的一次口角就能演变成一场殊死搏斗,武者不愧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
“这两个小子越闹越过分,大庭广众就动刀动枪,伤到无辜百姓算谁的。”眼看着刀气剑气纵横奔腾,东方豪看不下去了,他正要飞身下楼制止这场争斗,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东方豪是有预见性的,他知道放任两人这样打下去肯定会造成无辜伤亡,哪怕是后天武者破坏力也是很强悍的。
场下两人边打边移动,申源硬实力到底是差了李太仓一档,就算偷袭占到了稍许便宜在接下来的硬碰硬上也被李太仓彻底压住,被打得连连后退险些被逼到绝境。这时李太仓又斩出一剑,剑势如虎,猛恶非常,申源不敢硬吃,旋身躲开。
这样的举动本来是没问题的,可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他在激烈战斗中不知道他已经跑到了一个拖着鼻涕的垂髫幼童旁边,他这一躲开,剑气直奔小孩而去。
那小孩人都傻了,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脑让他无法处理这突发危险的事件,下意识抽了一下鼻涕,傻乎乎看着灿烂夺目的剑气向他奔腾而至。
“这两个混蛋!”东方豪在楼上骂开了,可现在他也来不及就救场,远水解不了近火,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桩惨剧就要在面前上演,不少心中不忍的女子都捂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一个身穿六扇门巡捕皂衣的白皙俊俏少年突然出现挡在了孩童身前,他身上激荡起一层淡淡金钟,绚烂剑气在金钟面前就像蚍蜉撼树般轰然陨灭了。
李太仓松了口气,他的本意也不想伤害孩子,只是覆水难收,正打算向突然出现的六扇门巡捕小哥致谢,眼角的余光就扫见申源暗戳戳地削来一刀直奔他下三路。
李太仓当即火起,哇呀怪吼,剑如惊鸿朝申源直斩过去。
战斗不是你想停手就停手,战得兴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陈无忧眼皮跳动:“这两个家伙眼里还有没有人了。”
将手放在剑柄,一点金光在太阳下耀眼至极,与天空烈阳交相辉映,像是地上的一轮太阳。
就在陈无忧拔剑的时候,楼上东方豪脊背寒毛倒竖,他感受到陈无忧身上散发出的锋锐之感,这是一个强大的剑客。
身边东方豪散发出的杀意也被徐文若感觉到了:“你怎么了?”
“你看下面那个六扇门巡捕,他是个剑客。”东方豪凝重道。
“我眼睛又没瞎,我看见他佩剑了……”
徐文若话没说完,就看大一条金色大蛇扶摇而起,足有三层楼高和他们二人平齐,徐文若亲清楚看到那一双冰冷无情的金色竖瞳,一股寒气从尾巴根直冲天灵盖。
“金光蛇影。”
大蛇轰然下坠,正在激烈搏斗的李太仓和申源只感觉头顶一黑,抬头正看到一条金色大蛇扑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大蛇消散无形,再看倒在地上的李太仓和申源两人衣衫不整,口吐鲜血神色萎靡。
陈无忧走到二人身前,雅雀无声的从长街上官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让二人心尖直颤。
“放机灵点,再看到你们王八蛋在街上捣乱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听清楚没有!”陈无忧摆出愤怒的表情,然而这表情挂在他的稚嫩清秀面庞上让人看了感觉不到任何威胁,甚至有点想笑。
但他们不敢笑,捣蒜一样的点头,见陈无忧没有再惩戒他们的打算,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