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人,都以为田氏给秦婴送去的书信是退婚的。
其实,书信中并未提及“退婚”二字。
字里行间甚至透着一股子亲切感,完全是一副舅舅对外甥的口吻。
信中除了一些没营养的寒暄之外,主要说了两件事。
一件是提到秦婴的表妹田悦宁,也就是他儿时那个未婚妻,说田悦宁现在正在学府修行,让秦婴去了学府以学业为重,不要随意打扰她。
另一件是让秦婴从学府归来之后,去田府上坐一坐,说是舅舅想他想的紧。
秦婴看罢了信,就顺手丢了,脸上泛起了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方琴很是疑惑,弯腰将信捡了起来,仔细看吧,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突然明白过来,气得小手发抖,正要将信撕掉。
秦婴却拦住了她:“收起来吧,以后咱们拿着这封信,好去田府坐一坐,看看那位想我的舅舅……”
方琴轻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收了起来。
秦婴的这位舅舅,比三皇子想的要聪明一些,并未居高临下地对秦婴不客气,用的却都是软刀子。
信中只是说让秦婴不要去打扰田悦宁的修行,对婚约之事提都未提,但却隐约表达,那婚约只是他们儿时的玩笑之言,让秦婴不必当真。
至于让秦婴从学府归来去坐一坐,这更像是一种羞辱。
因为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言,秦婴这次入学府便等于是被秦帝圈禁了起来。
以秦婴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入灵境,等下辈子吧。
换言之,就是说秦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走得出学府,那么去田府坐一坐,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秦婴表面上毫不在意,但心里却怒意翻腾,强压下去,由方琴陪着回到了屋中安歇。
两日后,秋风徐徐,落叶纷飞。
一辆马车,缓缓从宫门驶出,走在御道上。
车轿很普通,并没有华丽的装饰,看着与寻常人家的马车并无二样。
车内,坐着秦婴、方琴、秦玉儿三人。
小三子在前方驾车。
斑云豹这次没有跟着,因为出城要过闹市,没有护卫跟随,秦婴怕它惹出乱子,便在昨夜就让它先悄然出城了。
即便没了斑云豹那沉重的身体,这匹拉着车,却依旧显很是缓慢。
小三子看着马吃力拉车的模样,也懒洋洋的,并不催促,因为他知道,即便再抽上几鞭子,马依旧快不起来。
这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已经尽力了。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即便再努力,但限于能力,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始终做不到人家顶级狗腿子那般游刃有余。
他的心情说不上好坏,只是心底难免有些小失落,这才刚有了几个手下,一转眼又成了一仆四主的状态。
这让他才出宫门没多久,就有些想小良子了,同时也想长明宫那些听话的小宫女……
小丫头秦玉儿却不一样,她显得十分兴奋,即便马车只是比人步行略微快上那么一点,她也惊讶地拉着秦婴的手,高兴地说道:“哥哥,你快看,马车好快啊……”
“玉儿是第一次坐马车吗?”秦婴问道。
“嗯嗯!”小丫头用力点头,趴在车窗上朝外面看着,“哥哥,原来宫外这么多人啊,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各式各样,那个人背上背着的是什么?”
方琴探头看了一眼,轻声解释道:“那个叫书箧,是习文之人走远路时,用来装书和一些随身之物的。”
“习文?”小丫头疑惑道,“方琴姐姐,你不是说,文道很难修行吗?到后期全凭悟性,怎么还有那么多背着书箧的?”
“这个……”方琴正要解释,秦婴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你现在不用管那么多,方琴姐姐教你的气感篇,修习的怎么样了?能够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吗?”
小丫头小手一紧,低下了头:“还没有……”
秦婴沉声道:“那就继续练习,修行的机会来之不易,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路,就不可荒废。”
“是!哥哥,我知道了。”小丫头乖巧地拉下了窗户的挡板,不再看外面,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坐在车轿最里面,开始闭幕练习气感,不再言语。
方琴面带不忍之色,看了小丫头一眼,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少主是不是太过苛刻了?玉儿公主年幼,而且,这才几日的时间,未能有气感也实属正常。”
秦婴微微摇头:“玉儿常年在宫中,什么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对她干扰太大了,若不能静下心来,对她没什么好处。”
方琴知道秦婴说的有道理,尽管依旧不忍,也只能抿嘴点头。
秦婴闭上了眼睛,也开始吸收天地灵气来冲击闭塞的经脉,随着他的举动,灵气朝着马车中聚拢而来,虽然微弱,却也使得马车中的空气为之一清。
小丫头的眼皮动弹了一下,露出一丝喜色,睁开眼睛,想要询问,方琴忙道:“玉儿公主,少主在帮你,静心去感受,不可分心……”
“是!”小丫头急忙答应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小三子虽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但呼吸突然顺畅的感觉,让昏昏欲睡的他陡然来了几分精神。
抬头朝四周望去,却见周围的人行人,来去匆匆,无人注意他们。
这让小三子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归来时又是太子亲迎,又是三皇子一路护送的,现在殿下被贬,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小三子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前方锣鼓响动,一队人马陡然而来,高声呼和着开道。
是有人来送行了吗?
小三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那群人走到他身旁却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前行,甚至还驱赶马车,老马受惊,连连后退,差点把小三子给掉下车去,引起一阵哄笑声。
在车中修行气感的小丫头定力不够,惊呼一声,刚刚有了一点气感的她,顿时再也进入不了状态了。
秦婴睁开了眼睛,眉头微微一沉。
小丫头委屈地唤了一声:“哥哥……”
“无妨!”秦婴摸了摸她的头,张口对外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三子好不容易把马控制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殿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好像有个叫什么连公子的,让我们给他们让道……”
“连公子?”秦婴望向了方琴。
方琴俏脸陡然一白:“少主,是连聚方,我们还是别和他起冲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