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琴的问题,其实秦婴自己也在琢磨,但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因而,秦婴没有直接回答,让方琴扶着下了床,坐到桌旁。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王离、王睃、邱尚可这三人是怎么和你走到一起的?”
方琴回忆了一下,道:“当时在床边发现你的求救信,我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以我的身份肯定是见不到陛下的,只能上交给太仆宫,然后,太仆宫给了我一份手令,让我去找卫尉府①,卫尉府派出了他们三个。”
“卫尉府……”秦婴凝眉思索。
方琴问道:“难道少主怀疑那他们三人是三皇子的人?”
“现在看起来不像,但也不好说。”秦婴摇头,“卫尉府中人蛇混杂,除了宫卫长可以确定是父皇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放进去的暗子,我离开秦国已经十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就更不清楚了,这条线索,基本没用了。”
秦婴说着,见方琴流露出不解之色,便又道:“太子看似把我看得极重,为了不给魏国落口实,还冒着被弹劾的风险割了一城,但其中原因,我也对你说了。三皇子一口一个七弟,看似亲切,见面第一件事竟是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已成废人。你觉得,我能相信谁?”
方琴摇了摇头。
秦婴道:“所以,在局势未明朗之前,我们谁都不能信,即便三皇子没有恶意,我们也得提防,要知道,或许我们稍一放松,丢掉的就是性命,再无翻身的可能……”
秦婴说到这里,仿佛有些疲惫,手扶桌面起身,但他的身子被曾常有这么一折腾,胫骨疼痛,起身的瞬间,双腿一软,差点摔倒,桌子也被碰翻。
方琴急忙抱住了他。
守在门外的小三子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进来:“殿下,出了什么事?”
“滚出去!”秦婴头也没回,说了一句。
其实,不用秦婴说,当小三子看到秦婴与方琴紧紧抱在一起,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直接扭头跑了出去,还没忘把门关严实。
来到门外,他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受到了惊吓,他悄悄地回头瞄了一眼,虽然已经来到屋外,中间隔着厅堂和两道门,什么都看不见。
但小三子仿佛看到殿下正与方琴姑娘做着什么羞羞的事情,竟让他脸红心跳。
小三子觉得自己的确冒失了,匆匆走远,在树荫边蹲下,不想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一条野狗。
他这一蹲,人狗都吓了一跳。
野狗匆匆跑远,扭过头来,对着小三子汪汪直叫。
小三子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再被野狗欺负,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因而,提着扫帚便冲了过去。
狗急跳墙,翻墙而去,但叫声不绝,起先只是独唱,继而周围的狗都开始叫起来,形成了大合唱。
小三子顿时傻眼了……
屋中方琴抱着秦婴,两人相对而视,怔怔出神,狗叫声,使得方琴回过神来,刹那间,俏脸一片霞红,忙别过头,不再去看秦婴的眼睛。
扶着他来到床上躺好,正打算离开,却被秦婴抓住了手。
方琴犹豫了一下,在床边坐下。
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想找个话题,顺口说道:“少主,你这样提防着所有人,会不会很累?”
说罢,方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似乎有些逾越,正想解释,秦婴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介意。
而后,将方琴的手抓着,放到自己另一只手上,轻声说道:“我生在皇家,又在魏国为质十年,自从良叔死后,身边没一个可信之人,我若不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有提防之心,怕是此刻早已经死了。”
方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秦婴又道:“我知道我的疑心病是重了些,但我绝不疑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许多事没有对你说,也是在提防你?”
方琴抿着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秦婴轻声哀叹:“有些事,我不愿回忆,也懒得多说。”
方琴道:“既然少主不愿回忆,那就不说。”
秦婴平躺下来,望着上方,目光出神:“既然提起来了,索性就说一说,心中或许会痛快一些,你不是一直不理解我为什么一直等了八年才走吗?”
方琴想了想,微微点头。
秦婴没有去看方琴,仿佛自语一般,道:“其实,我早就认识姜婶,在魏国京城待那两年,我就见过她,她应该是琼璃的护卫。”
“琼璃?”方琴露出惊讶之色,“就是魏国那位天才公主?”
秦婴“嗯!”了一声,继续道:“当时我和琼璃走的比较近,姜婶和良叔也很是亲近,当时我记得姜婶是很好看的,只是后来良叔去世,我也被带到矿区就再没见过她。”
说到这里,秦婴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往昔,隔了片刻,才又道:“再往后,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吧,她就跟了过来,虽然改变了容貌,但我依旧认得她,也知道她的本事。我原本以为,她是来帮我的,后来发现并不是,她和那掌柜一样,都是来看管我的人……”
“她既然和我爹交好,怎么会那么对你?”方琴问道。
“当时我也不明白,但后来想清楚了,估计魏帝一直都对我不放心,我那时和琼璃在一起的时候,都有姜婶在身旁,想来她根本不是琼璃的护卫,只是魏帝用来监视我的和琼璃的人罢了。”
“魏帝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心吗?”方琴问道。
秦婴苦笑:“帝王的心思,常人难以理解,如果你生在皇家也就明白了,亲情在皇家是个很奢侈的东西,为了权利,随时都可以舍弃,当然,魏帝倒也未必是不放心琼璃,最主要的,还是不放心我吧。”
方琴听秦婴说的伤感,心中一软,攥紧了秦婴的手,柔声说道:“那你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要提防所有人?”
秦婴感受着方琴手中的温度,苦笑一声,道:“是啊!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疑心病重了吧?都是被逼的。”
方琴想了想,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道:“那样活,的确太累人了。”
秦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方琴:“在我实力恢复到可以使出那一剑的时候,我就让小云将信送到了长明宫,按理说,信应该在母亲手中才对,怎么会到了你的床上,是母亲让人把信给了你吗?”
听到秦婴的问题,方琴露出了一丝慌乱,一时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