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气氛，使得空气都好似粘稠起来，小三子从未见过秦婴如此，紧张的心怦怦直跳，他紧闭着嘴，生怕一张口，心就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斑云豹感受到了秦婴的情绪，喉咙肿发出低沉的声音，前爪伸出，指甲在地面摩擦着，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方琴抿了抿嘴，紧捏裙角，看着秦婴，她感觉自己这一路上，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秦婴，方琴在心中思量一番，总结了一下语言，又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了些，这才说道：“明妃娘娘是在生玉儿公主时难产而亡……”
“难产？”
秦婴皱起眉头，母亲虽然性子柔弱些，但她的身体一向不错，更何况在此前已经生过他和秦宝兄弟二人，第三胎难产，这让人着实难以相信。
方琴见秦婴满脸狐疑之色，明显对这个理由是不相信的，便又补充道：“当年少主在魏国受苦的事传回来之后，明妃娘娘几次去求陛下都无济于事，后来陛下厌烦了，就不再见娘娘。娘娘便在长生殿前长跪不起，陛下还是未曾召见……”
方琴说到这里，秦婴猛地握紧了拳头，方琴见状，急忙抓住了秦婴的手腕，道：“殿下切莫着急。”
秦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睁眼：“你继续说。”
方琴仔细看了看秦婴的神情，见他已经平静了几分，这才又继续道：“后来娘娘整日以泪洗面，心绪难平，又加上怀有身孕，没过多久就病倒了……”
说到这里，方琴轻咬了一下嘴唇，又低声道：“娘娘后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经常自语说她对不起殿下，还不到七个月，便早产诞下玉儿公主，撒手人寰了……”
“对不起我？母亲何曾有过对不起我的地方……”秦婴抿着嘴别过头去，手扶着门框，好像全身的力气，顷刻间都被抽走一般，就连呼吸声有些颤抖。
“少主，你别太过伤心，明妃娘娘离世时，我虽不在身旁，但事后听闻，她走的很安详……”方琴说道。
秦婴没有说话，只是倚这门框而立，将头低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缕清风飘过，将小三子肚子里咕咕响声传入秦婴的耳朵。
秦婴回过头，小三子身子猛地一紧，吓得急忙低头，他暗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饿一顿能死吗？偏偏在这个时候瞎叫唤。
秦婴倒是没有责怪他，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收回，又望向方琴：“长明宫这是怎么回事？当年的老人呢？我怎么一个都没有见着？秦宝呢？还有你说的玉儿……”
方琴见秦婴终于冷静下来，松了口气，回道：“十九皇子在学府修行，玉儿公主在外取食，按理说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取食？”秦婴眉头紧促， “玉儿贵为公主，一些吃食还需要自己去取？长明宫怎会变得这般冷清，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前几年还是有的，只是后来很多奴婢都被十九皇子赶走了，那些对娘娘忠心，不愿意离去的，都先后病死了……”
“病死？”面色沉了下来。
“我前些年一直在学宫，十九皇子离开后，我担心玉儿公主没人照顾这才回来，不过，我回来后，那些奴婢就已经没了，具体情况所知不详……”方琴轻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其实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简单病死，但知道归知道，话却不能乱说。
“我知道了……”秦婴心中明白，这种事并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因此，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轻声问道，“玉儿在哪里取食？”
说话间，一个小女孩从远处走来，手中提着一个快赶上她身高一半大小的食盒，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嘴角处，还有两个梨涡，看起来分外可爱。
秦婴顺势看去，虽然他并未见过自己这位妹妹，但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只是瞅了一眼，他便觉得，前方那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定然是他的妹妹——秦玉儿。
秦婴回过头。
方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目光柔和地看着不远处的小丫头，轻声道：“是玉儿公主回来了。”
秦婴点点头。
小女孩还没走到近前，便高声喊了一句：“方琴姐姐……”
方琴面露微笑，走出去将食盒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么多？你怎么提回来的？”
小丫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好似根本不觉得累，兴奋地说道：“今天尚食丞不在，小良公公让我随便拿，还给了我这么大两个馒头……”
她说着和用手比划了一下，灿烂一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来。
方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玉儿公主真厉害。”
小丫头满足地点头。
秦婴看着方琴有秦玉儿交流的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柔色，蹲下身来，满腔的怒火，似乎一扫而空。
小丫头走到秦婴身旁，收起了笑容，显得有些拘谨，看了方琴一眼，有模有样地施了一礼，道了声：“玉儿拜见哥哥……”
秦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抱紧了。
小丫头有些紧张，抬起头看着方琴，目露求助之色。
方琴在一旁也蹲下身子，轻声道：“别怕，昨天你不是已经见过少主了吗？”
秦婴听到方琴的话，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忙松开了手，双手扶着小丫头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对不起，哥哥吓着你了吗？”
小丫头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少主，我们回去说话吧。”方琴道。
秦婴点了点头，将小丫头的手交到了方琴的手中，随后对小三子喊道：“小三子，还愣着做什么？”
小三子见秦婴终于恢复了正常，浑身一阵轻松，赶忙跑过来，把方琴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
看着秦婴三人，他不禁低叹了一声，原本以为自己跟着殿下回来，手下会多出一帮小弟来，却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主子。
算一算，加上豹大爷的话，都有四个主子了。
小三子正哀叹着，斑云豹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秦婴近前，却把小丫头吓得面色煞白，被秦婴踢了一脚：“滚到后面去。”
斑云豹看了秦婴一眼，退了两步，回到了小三子身旁，委屈的像一个四百多斤的大猫。
小三子见豹大爷也是这待遇之后，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斑云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回过头来，怒视着他。
小三子急忙赔上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