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平走来，秦婴起身迎接，两人分宾主坐下，封云平手攥茶杯，半晌不语。
秦婴也不着急，静静地坐着。
小三子看着两人这样沉默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秦婴放下茶杯，对小三子，道：“你去忙吧。”说罢，对身旁伺候着的“四”和“五”道，“你们也下去吧。”
众人退下，屋中就剩下了封云平和秦婴两人。
封云平这才长叹了一声，道：“律房那边来人了。”
律房，是学府之中负责规范和管理学子的，其中有许多分支，还有由学子组织的律监会，也归律房管。
他们那边来人，估计没有什么好事。
尽管秦婴已经猜到，但脸上的神色不变，微微点头：“说了什么？封先生但讲无妨，什么消息对我来说，都能承受。”
封云平略感欣慰，点了点头，道：“律房责令，若你还无法开脉，将要去中品学堂。”
“多久？”秦婴问道。
“七日！”
秦婴点头表示明白。
封云平又道：“其实，你这据说，处在灵气充裕之地，是上品学堂还是下品学堂，对你来说，都没太大的区别，只是……”
“只是这话好说不好听，其他人不这么看，是吧？”秦婴笑道。
“你能想到这一点，这很好……”封云平道，“我是想劝你想开一些，但人言可畏，你心里该有一个准备……”
“多谢封先生关心！”秦婴起身，对着封云平行了一礼，摇头一笑，道，“这些年我早被人当做了废人，如今再多几个说这种话的，对我来说，又有多大的区别？”
“话虽如此，但真真遇事的时候，大多人都往往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我今天来提前告知你，就是想让你多一些时间准备，你天资卓越，本不该有此遭遇，但世事无常，我只是基础学府中一个普通授业先生罢了，也帮不了你太多……”
“弟子知晓，先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让秦婴感激不尽了。”秦婴道，“只是有一事弟子不解，还望先生解惑……”
封云平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秦婴的肩膀：“你是想问，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何会突然如此吧？”
秦婴点头。
封云平又道：“是陈文新在背后使坏，这一点，估计你也能想到。”
秦婴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位陈先生还真是一个执着的人。”
“我早对你说过，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以后可能还会给你制造麻烦，只要身在基础学府，这一点就无法避免，你自己要多加注意。”封云平道。
“我会的。”
自从起身，封云平就未曾再坐下，两人又闲聊了几次，封云平告辞离去。
秦婴将他送出门外。
回来时，看到趴在院子里打盹的斑云豹好似突然听到了什么，耳朵立起来抖了抖，随后猛地爬起来，风一样跑进了小楼。
秦婴有些疑惑，一根鸡腿骨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秦婴抬头，只见小楼的楼顶，躺着一个老头，正抱着一只鸡在啃食着，满嘴的油腻。
见秦婴望来，老头咧嘴一笑，牙齿上还挂着肉丝。
秦婴拱了拱手，道：“老先生既然来了，何不入内堂一叙。”
“这上面清风拂面，舒服的很，你何不上来？”老头将吃剩下的鸡骨随意丢弃，用沾满油脂的手捋了捋胡须，那花白的胡子顿时亮晶晶的，还反着光。
瞅着有些恶心……
这样的人，一般情况，应该会让人厌恶，但这老头很奇怪，仿佛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看着非但生不出厌烦之心，甚至还有几分情切之感。
秦婴不知这是为什么，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老头即便邋遢，身上却无异味，还有一股清香的缘故吧。
秦婴仰头看着老头，叹息道：“老先生就莫要取笑我了，我一个把脉不开的废人，如何上得了那么高，高处风景随美，却与我无关，这样养着脖子说话很累，您还是下来吧……”
老头坐直了身体，用舌头在嘴里搅和了半天，再次露出笑容时，却已经是一口白牙，看起来好多了。
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也不搭话，就快步走进了小楼。
正在屋中收拾的“六”看到突然进来一个邋遢老头，正想呵斥，又看到了随后进来的秦婴，便低下了头，站到一旁，恭敬行礼。
“这女娃长得倒是俊俏，老夫发现，你这屋子里，女娃倒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男的一个比一个丑……”老头大摇大摆地在厅堂主位坐下，翘着二两腿，点评了一番。
“六”听着老头夸赞，心里很是受用，但一想到秦婴也是男子，便出言说道：“我家殿下可不丑，丑的是十二、十三、十四……二十三他们……”
“你家殿下叫不丑？”老头轻哼了一声，“一个男子，长得如女子一般秀气，毫无男子气概，他不丑谁丑？”
“六”气恼道：“殿下年纪尚小，胡须未生，以后就有男子气概了……”
“以后？”老头不屑地摸出一根牙签剔着牙，道，“他这个样子，命不久矣了，还何谈以后？”
“六”当真生气了：“你不许胡说……”
“老夫没工夫与你一个女娃娃理论这些。”老头说着看向秦婴，“你这里下人的名字，倒是很别致。”
秦婴无奈地看了“六”一眼：“不是让方琴替你们改名了吗？怎么还这样叫？”
“六”急忙站直了身子，道：“方琴小姐是给我们改过名字了，但是大家都叫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口来。”
“方琴给你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秦婴问道。
“六”回道：“方琴小姐说，殿下府中以后绝对不会只有这些人，规矩应该从现在就立起来。女的以素静雅兰排辈，男的以忠和治易排辈，我们算是府中第一代老人，所以，我该是素字辈的，给我取名叫素芳。”
秦婴点头道：“这不是挺好听的嘛，以后就这么叫，什么六七八，小三子总是胡闹……”
“殿下息怒，此事不怪三哥，是我们一时改不过来……”素芳急忙跪下说道。
秦婴摆了摆手：“改不过来也得改，去告诉小三子，三日之内改过来，不然那他是问……”
“是！”
“好了，你下去吧。”
看着素芳退下，秦婴转过头，望向了老头。
老头将牙签随意丢在桌上，瞅了一眼缩在墙角悄悄张望地斑云豹，回过头，看着秦婴道：“好了，闲话说过了，现在说说，你的决定吧，换还是不换？”
“听师父的……”秦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