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秦退之与秦婴,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或许当年他们有些相似,但现如今,秦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秦婴了,他的思维模式,已经从想为秦国做一番事业,转变成了只为自身,以及自己在乎的人做事了。
当年被整个秦国舍弃,他也没必要再将秦国肩负在自己的身上。
不得不说,秦退之的办法,若是仔细推敲,未必不能实施,但秦婴却不想这样做,一想到倒在床上,满脸痛苦的胡婧儿,他便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
而且,他也不想压抑。
以前,秦婴想起胡婧儿的时间不多,对这个自由便痴心与自己的女子,他总是忽略。
此刻不知怎地,脑中却浮现出胡婧儿平日的模样。
胡婧儿在秦婴做事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扰他,只会默默地站在,或者坐在他的身后,秦婴偶尔回头,与她对视之时,便能看到胡婧儿甜甜的笑容。
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秦婴才回忆起她的眼神是那般的温柔,在她的眼中,自己似乎就是全部。
而自己心里却没有给她多少空间。
以前他对胡婧儿有多忽视,现在便有多心疼。
秦婴一直觉得二皇子可能会因为秦宝的摇摆,而对他下手,却没想过,会对自己身边的女人下手。
虽说秦退之并未言明当初为何将巧琐儿送去魂境学府,但现在却也用不着解释了。
不用细想便知晓,肯定是秦退之事先察觉到木兆祥可能会对巧琐儿出手,故而才将巧琐儿送走的。
至于为何没有送走胡婧儿,这一点,秦婴倒是并未因为自己的愤怒,便迁怒秦退之。
毕竟,这件事并非是秦退之之过。
一方面,胡婧儿和巧琐儿不同,巧琐儿只是一个丫鬟,将她送去伺候自己的主子,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也很好解决。
胡婧儿却是气境学府的学子,她是不能轻易入魂境学府的。
另一方面,巧琐儿这是一个丫鬟的身份,若是想杀她,不会带来什么后患,却能给秦婴带来痛苦,这是很合算的买卖,因此,巧琐儿的危险很大。
但胡婧儿不一样,她是官宦之后,本身的家族在朝廷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如果对她下手,就有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秦退之也不会想到,木兆祥真的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对于未能劝阻秦婴,秦退之显得十分无奈,忍不住叹息出声,他觉得秦婴此去,便等于是中了二皇子的计。
二皇子之所以让木兆祥如此做,肯定就是想逼着秦婴杀人,只要秦婴大开杀戒,表现出弑杀的一面,便会让人惧怕。
没有人会希望由一个弑杀之人来继承皇位,只要秦婴将这个印象留给了他人,秦婴便是在优秀,也基本上与皇位绝缘了。
秦退之长长地叹息一声……
其实,他倒是想错了,这件事并非是二皇子授意,完全是木兆祥自作主张。
在秦宝看来,木兆祥最近有些发疯了。
自从李群死后,木兆祥就真的疯了。
秦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看到,李群含笑死在木兆祥的怀中,而木兆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看到这一幕的秦宝,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现在很后悔当日为什么要凑过去,他本想宽慰木兆祥几句,却没想到,木兆祥竟然逼着他去杀胡婧儿。
接触到木兆祥的眼神之后,秦宝整根人都被吓懵了,他感觉得出来,如果自己敢说半个不字,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所以,他去了。
但是,他并未听木兆祥的话,见着了胡婧儿,也没有出手,只是让胡婧儿快些离开,去找秦婴。
胡婧儿对此自然是弄不清楚状况的,本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木兆祥却到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秦宝不会杀胡婧儿,因此,他自己亲自出了手。
只是,让木兆祥没有想到的是,秦宝竟然在关键时刻,提胡婧儿挡下了他一掌,就是这短暂的耽搁,秦退之便带了人过去。
木兆祥无奈,只好带着秦宝退走。
不过,在木兆祥看来,虽然因为秦宝接下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胡婧儿没有当场死亡,但她也绝对不可能活得下去了。
秦宝此刻被吊在木兆祥屋子的房梁上,木兆祥已经将下人遣散了。
他本人也不知所踪,不过,在桌子上,他留下了一封信。
秦宝很想看看那封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丹田被木兆祥废掉了,浑身刺痛难当,手臂酸软无力,甚至想要挪动一下手指都十分困难,并不用手脱困去看那封信了。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日为什么没有听秦婴的,若是他听从的秦婴的话,去了秦婴的封地,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秦宝嘴角在向外溢血,鲜血混着唾液,拉出一条长长的丝线,顺着下巴掉落在地上。
地面已经积一滩小小的血迹。
当秦婴走进来的时候,秦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出现了幻觉,不过,即便是幻觉,他的内心也是激动的。
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气血上涌,一动弹,全身的剧痛,让他晕了过去。
直到他感觉到口中被人喂了一枚丹药,那丹药缓减了身体的疼痛,这才又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双眼微微睁开的他,视线只是一条缝隙,但也足以让他判断出自己身在何处了。
他发现,自己还在木兆祥的屋子里。
只是,之前是被吊着,现在已经被放了下来,正躺在木兆祥平日里常用的那张躺椅上。
在他的身旁不远处,秦婴正在看木兆祥留下的信。
秦婴侧对着他。
他只能看到秦婴半张脸,从这半张脸上,也看不出秦婴脸上带着什么情绪,他努力地张了张口,喊了一声:“兄、兄长……”
秦婴听到声音,转过了头。
秦宝终于看清楚了秦婴的表情,秦婴的脸上带着愤怒,这表情他见过,当年得知方琴被连聚方欺辱之时,他就是这般表情。
唯一的区别,只是当年他手中有一把剑,而现在却紧捏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