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城门口有叛军进出，城内也有很多叛军在走动，想起方才那番场景，不难猜测出他们是在抓人。
但是那副画像上的画，杨晨没看清楚，但是总有一种预感，觉得那人是程处亮。
程处默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就算不是程处亮，那也有可能是蒋宣，否则叛军还有可能在抓谁？
七拐八弯进了市集，这边就比主干道要热闹点，虽然路上还是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但是已经有小贩在这里叫卖了，也有了不少的烟火气。
杨晨找人打听了一下，确认了刺史衙门的位置，正准备找个地方落脚，便见一队叛军气势汹汹的过来。
街上百姓一看见他们，便如见到阎王一般，纷纷逃窜，好些小贩来不及跑，被逮了个正着，有些人则是关上了家门，却被硬生生的推开。
杨晨和程处默隐身在一处转角，见叛军没有过来，便探出脑袋瞧。
被抓住的人在一番查看后，选择性的被叛军挑走，叛军一路走，街边的惨叫声便不断，而最多的，是女人的呼喊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像是要将喉咙喊破似的。
杨晨听得心悸，见叛军过来，连连往犄角旮沓里钻去，直到外头动静变小了，两人才从小巷子里出来。
原本热闹的街道两边瞬间变了副模样，最贴切的形容，莫过于鬼子进村了。
街道上跌坐着伤心欲绝的女人和孩子们，看着叛军远去的背影悲痛万分，联想方才男人被抓走的模样，莫不是叛军在抓壮丁？
程处默率先走上前，看着遍地哀嚎的百姓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这样！这群畜生啊！”
“娘，你不可以说这话，相公被抓走了，您要是再被抓走了可怎么办！”
“你走开！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来了我老王家，我们家就没安生过！现在连我唯一的儿子都被抓走了，他肯定是活不了了，我们老王家要绝后了！绝后了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地上又捶又打，边上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子显然是她儿媳妇，想要安慰老人，但是却被骂的不敢再靠近，局促的站在原地，时不时抹一下眼泪。
这副场景实在太过令人心酸，杨晨也不敢上前靠近，只得进了一家客栈，丢给掌柜的一点银两，掌柜的才道：“那些人是来抓壮丁的！抓了年轻力壮的男人，让他们去干活，有些是让他们去打仗的。干活还好，起码活着回来的希望大，可是打仗……像我们这种老百姓，可不就是冲在前面替死的吗？基本上是回不来了……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唯一的闺女也出嫁了，否则也要被抓过去了！”掌柜的摇头叹息，眼中尽是悲伤，又道，“你看我这个客栈，原先生意红火，可是如今，连店小二都被抓走了，外头的小贩要不是为了生计，哪敢出来啊，能跑的人都跑了，像我们这些跑不掉的人，就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了，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
说到这儿，掌柜的面露惶恐，禁声连连朝外张望，见没有叛军，才松了口气，才问他们：“你们可是要吃饭？”
程处默又掏出一定银子，道：“我们要住店。”
掌柜的很惊讶。
这个时候还有外来的人？
打仗之后，他可再也没有过住店的客人了。
虽然狐疑，但是掌柜的还是开了房，又问了要吃什么，便下楼亲自去做了。
这家客栈就在街边，从人流上来看，是个不错的位置，但是如今叛军占城，城内百姓民不聊生，位置再好也没用了。
杨晨开窗站在街边，眺望远方发现叛军去了另一条街，想再看看，却被挡住，只能关上窗户。
程处默进了房间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看他那副模样似乎还没从方才看到的场景中出来。
“处默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去一趟刺史衙门。”
程处默回神，皱眉道：“刺史衙门定然防守严密，我们想要进去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夜闯衙门这种事情杨晨是头一遭，但是他有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积累，一般想要闯进重重守卫的地方，有一招是最好使的。
“调虎离山？谁去调啊？”
杨晨眉毛一挑，道：“当然是翠花了，翠花的功夫好，要是换成我们俩，很有可能会被抓住。”
“你说的有道理，等天黑了，咱们再去吧。”
主意定下，正好掌柜的过来敲门，二人便下楼准备吃饭，又拉着掌柜的一起，顺便还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荣州的情况。
荣州虽然未封城，但已经没有多少外地人敢来了，叛军对百姓一点都不客气，抢了不少东西，有些人家甚至还死了人，交战至今，荣州再没往日繁荣景象。而且因为荣州乃是卢氏的地盘，百姓平日生计都要靠他们，可是一交战，卢家就开始大量剥削。
“我听说之前的汶口打了一个多月，那里驻扎了几万人，但是我们荣州这里却更多，再往北，也是好几万，朝廷已经出兵了，但是眼看这么久了，连我们这里都还未……也不知道往后还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掌柜的叹了口气，勉强笑着替他们倒了酒。
杨晨惊愕，不可思议的道：“掌柜的，你是说叛军在每一处都驻扎了数万人？”
“叛军？对对对，他们就是叛军！”掌柜的忿忿的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咱们荣州，的确是有好些兵马的。二位不知道，现在不光我们荣州，再往北走的登地、潞州也在抓壮丁！不过情况比我们稍微好些，但是往后，谁知道呢……”
杨晨和程处默对视一眼，正想再问什么，便听得外头繁杂的脚步声响起，掌柜的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灭了蜡烛，偌大的屋子，顿时黑成一片。
这操作真骚啊……
“嘘……别出声，被听到了可不得了！”
掌柜的吓得抹黑关门，关上门后更是半天不敢动弹。
杨晨无语的摸到窗台下，透过窗口缝隙朝外看去，却见满大街都是叛军。
街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叛军，很大可能性是来抓他们的。
程处默凑过来看了眼，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这么多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