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位于云顶山的营地搭建好后,杨晨当夜就从勋国公府搬了出来,毕竟傻子都明白,住在两千名新军当中,显然要比待在勋国公府的安全系数高得多的多。
见杨晨不仅让翠花贴身守护,而且还总是一脸警惕的打量一眼四周,程处亮不禁一脸严肃道:“晨子,你跟哥说句实话,是不是又与什么不得了的人结仇了?”
杨晨之所以这样谨慎,完全是因为担心潘灵犀报复,虽说这丫头那天没有一刀刺死自己,但小命只有一条。
他跟潘灵犀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难保这丫头不会食言而肥,偷偷摸摸地给自己捅一刀。
可就是这样,杨晨也不想把自己跟潘灵犀的事告诉程处亮。要不然三天之内,全并州城的人都得知道这事。
“没有,我杨晨那是出了名的善良,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内疚半天,就算和人结仇,那也是别人嫉妒我的帅气与智慧。”
程处亮白他一眼,对他嘴里的鬼话一个字都不信。
“那你干嘛这样,像是偷了哪家黄花大闺女似的。”
见他一语中的,杨晨当场吓得“噗”的一声喷了出来,直接把一口茶喷在程处亮脸上。
“那个,处亮啊,明天一早你就带着兄弟们继续扩大矿洞,我去冶炼厂那儿看看。”
杨晨刚想开溜就被程处亮一把拉住,扭头一看,正好对上程处亮的黑脸。
“嘿嘿……”
程处亮忍着想揍他的冲动,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茶水,道:“少说废话了!你信上不是说要在河东道军演嘛,这炸山有什么意思?依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收拾收拾,准备军演算了。”
杨晨见程处亮没揍他,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道:“处亮,你有所不知,这炸山开矿也是此次军演的一个环节,考验的就是咱们手底下这些兄弟对于使用炸药的娴熟度。火药在战场中的实用化就包括爆破,这次让兄弟们炸山就可以算作是爆破的初级阶段。
总之炸山这活看着辛苦枯燥,实际上好处很多,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程处亮听得嘴角直抽抽。
炸个山都能讲这么多大道理,这世上也就杨晨干得出这种事。
“带兄弟们炸山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刚才说的啤酒你得做出来让我就着烧烤尝尝。”程处亮贱笑一声说道。
杨晨就知道这小子会对啤酒念念不忘。
不过别说是程处亮,就连他都有点怀念啤酒的滋味了。
“行,没问题!只是这啤酒酿造不仅需要小麦,而且还得用到蛇麻草。你也知道只有龟兹才产蛇麻草,所以这事还急不来。”
蛇麻草就是后世所说的啤酒花,因其具有健胃消食、利尿安神、抗痨消炎的作用而被当成一种中药。
程处亮一听这话,立刻咧着嘴,粗着嗓门道:“没事!你先做好准备,蛇麻草包我头上!”
两人又坐着聊了会,直到夜深人静程处亮才从杨晨营帐里出来。
第二天一早,杨晨刚想带着翠花和张闻道去冶炼厂工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师父,你怎么从我们家搬出去了,是不是我爹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是府里下人没把您伺候舒服?”
杨晨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眯了眯眼,道:“这位小哥,请问你是?”
闻言,来人顿时激动起来。
“师父,是我啊,张慎微啊!”
“啊?”
杨晨啊了一声,定睛细看,只见这人头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要不是听见他可以开口说话,杨晨都差点把他当成刚出土的埃及木乃伊了。
“你真是慎微?”
“是啊,师父。”
一听这话,杨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师父,你咋哭了?”
杨晨一边抹眼泪一边敷衍他。
“我可怜的慎微,你是为师最器重的弟子,你因为师而伤成这样,为师的心好痛啊!”
张慎微见他眼角湿润,当即也红着眼道:“师父,这事不怪你,都是那两个贼婆娘太过狡猾,您老可千万别过意不去。
徒儿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徒儿学艺不精。
徒儿要是也能学会您那神乎鬼魅的身法,此次也定然不会受伤。”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都伤成这个鸟样了,还不忘拍师父的马屁。
“慎微,为师准备去一趟冶炼厂,你我师徒二人边走边聊咋样?”
……
“师父,您真不打算回我家去住了?”张慎微一脸颓然,显然对杨晨死活不松口跟他回去很丧气。
杨晨伸手摸了摸张慎微的头,一脸慈爱道:“慎微乖,为师乃是火器营都尉,既是带兵在外,就没有丢下手下的兄弟去你家享乐的道理。你家也是将门世家,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清楚。”
张慎微知道他说得完全在理,刚想说算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
“师父,要不这样吧,既然您老不能来我家住,那我就搬过来跟您住吧,这样也好让徒儿日夜给师父请安伺候您老。”
杨晨一听这话,浑身上下都在拒绝。
老子之所以想睡在这儿荒郊野外,有三成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个话痨。
你小子心里能有点B数吗……
杨晨正思考着怎么拒绝,边上张慎微就趁着杨晨没注意不知道从哪牵来一匹马,屁颠屁颠的翻身上马后就冲着杨晨喊了一嗓子。
“师父,这事就这么说定啦,徒儿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说完,张慎微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杨晨眼看着张慎微跑远,眼皮子一抽。
算了,躲是躲不掉了。
“走,咱们去工地!”
……
工地上,王朝正躺在竹椅上悠闲地摇着竹扇,见杨晨领着人走进工地,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蹿起来,然后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冲了过去。
“少爷,您怎么来了,小的听人说昨天国公府进了刺客,您没事吧?”
这小子,消息倒是挺灵的嘛。
杨晨挥了挥手,说道:“区区刺客而已,还伤不到你家少爷,说正事,少爷安排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王朝立马换上一副得意脸,指着远处另一块热火朝天的工地,笑道:“少爷您看,那边就是水泥厂,水泥厂再往下走就是砖厂,小的都是照您吩咐的办得。”
那脸笑得跟菊花似的,仿佛在说,少爷你快夸我!
杨晨手搭凉棚,望了半天,而后点点头道:“干得不错,等这三个厂都建起来,本少爷重重有赏。”
一听有重赏,王朝自然是乐不可支,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伺候着。
杨晨哈哈一笑,又问:“公输月呢,她这会儿在不在?”
王朝指了指河边那两排低矮的木制简易工棚,略有不满的努了努嘴道:“喏,就在那儿呢。
少爷,不是小的多嘴,您当初请她来是为了给咱搭建水车的,可她倒好,自从来了之后,就整天躲在工棚里对着那张图纸,一看就他娘的一整天。您说说,这算是个什么事。”
杨晨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她手下那十个人呢?”
“那十位倒还好说,虽然也没干啥正事,但也算替咱们搭了不少工棚。”
听他这么说,杨晨略微迟疑片刻,吩咐道:“行了,这事本少爷知道了,公输月身份特殊,算是本少爷请来的特别顾问,反正现在咱们冶炼厂地基都没打完,就由她去吧。”
又吩咐王朝一番后,杨晨就领着翠花和张闻道径直走到王朝手指的工棚内。
刚一进去,公输月果然坐在里头,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座钟图稿。
“嘶,放大镜?!”
杨晨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大唐居然有放大镜?!
杨晨下意识伸手想去拿放大镜看个究竟,刚一伸手就被公输月身形矫健的闪开。
“长亭侯,不告而取是为贼,更何况像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抢夺。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杨晨看见公输月不悦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了礼数。
当下忙正了正身形,解释道:“这事是本侯不对,只是本侯想问问公输姑娘,这放大镜是公输班当年留下的,还是你公输家后来造的?”
这把放大镜虽然造型和材质上看上去都较为古朴,但后世也有一小撮人喜欢复古,所以杨晨不敢轻易断定这把放大镜的来历。
“二者有区别吗?”公输月冷冷道。
“当然有区别,要是这把放大镜乃是后来所制,那将会大大地推动大唐科技水平的提高。不瞒你说,我虽也造出了玻璃,但一直没法打磨出合格的放大镜。这也就导致了燧发枪很多细小零件无法做到完美,这样一来,发不了几枪就会出问题。总之,这放大镜的好处远比你想得多得多!”
杨晨说得头头是道,但公输月的反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这天下是李唐的天下,就算格物水平再高又与我公输家何干?”
隐世家族之所以叫做隐世家族,就是因为这些人个个都自认为超脱了人类的范畴,天下的兴亡朝代的更替统统与他们无关,而普通的百姓在他们眼中看来也只不过是刍狗一般的存在。
杨晨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只得改口道:“公输大小姐要是愿意,本侯愿以显微镜的制法当作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