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死活要跟着高寒去南衙,高寒执拗不过他,想想自己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也够无聊,而自己身边也要一个亲近使唤人,索性给了补了个名字,直接补进了锦衣卫。
小七倒是欢天喜地,这种平常人看起来千难万难办不成的事情,在自家少爷一句话之下,立刻就办好,对自己少爷更是钦佩不已。
高寒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北镇抚司那边有经历司,南镇抚司这边也有经历司,实际上,如果不是南衙这边名义上是要被锦衣卫指挥使节制的,这两个衙门完全是平行的衙门,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系统。若是在自己的系统里,还不能说一不二,高寒觉得,自己这个镇抚,还真没法干下去了。
女刺客终究是被孙玉林带回来了南衙关了起来,而那些无名白洗洗刷刷的干干净净,看起来也有几分人模样了。
上午孙玉林在自己的署房,查看着南衙的这历年文牍,除了人事,还有帐房,武库,采买,平日里的各种规矩,他得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前任,到底给自己留下的一个什么乱摊子。
眼睛看的有些疲累的时候,他推开窗子,看着孙玉林在整治调教着那些无名白。
小校场上,孙玉林大声的给无名白交代着规矩,大抵是这些人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孙玉林言语当中,虽然凶恶,但是也不失亲厚之意,反正就是又吓又打,然后还是拿你当兄弟的那一种做法,这样的做法,在那些历年的差役面前,自然是毫无用处,一般也就是用来对方刚刚进衙门的那些新丁菜鸟的。
但是这样的做法,在这些无名白身上,却是起到了奇效,那些人以前哪里被人当人看,现在不仅有了差事,有了依靠,更是感觉到被人尊重的那一种,孙玉林口沫横飞,下面的那些无名白,简直有的人就是流着眼泪攥着拳头听的。
说话中,大概是看到高寒出现在了窗口,孙玉林朝着高寒的方向指了指,嘴里说了什么,那些无名白们齐齐转过来,对着高寒跪了下来,口中说的什么,大概是一些表忠心誓死报效的话,高寒微笑着挥挥手,离开了窗口。
这都是什么啊?
再次从案牍前站起来的时候,高寒揉了揉眼睛,自己的前任,给自己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用一个字来形容:穷!
用两个字来形容:穷,乱!
用三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穷,乱,软。
穷是因为在南衙的账目上,趴着的银子,不足一千两,而这一千两银子,大抵还是前任怕账面上太难看留下的,如今南衙每月的俸禄饷钱,都是一旦从五军都督府下拨下来,立马就被提留的干干净净,大家都是靠着饷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说的不好听一点,眼下孙玉林和他带来的那几个锦衣卫,饷钱可以在关系调拨过来走公帐,但是,那些高寒带来的无名白,不管吃喝拉撒,可就得高寒自己料理了,至于小七,虽然理论上他补进了锦衣卫,就应当有自己的一份饷钱,但是以五军都督府办事的拖沓劲儿,就是没人故意拖延阻碍,小七要拿到属于自己朝廷调拨的饷钱,那也得三五个月之后了。
乱是现在的管理之乱,简直无以复加,除了必须到衙门当值,在这里混饷钱的那些人,几个书吏,二三十个校尉,撑起了这南衙还是个衙门的场面,硕果仅存的那位副千户,至今没有露面,他手下的那三个百户,到现在为止,只怕连高寒到任的消息都不知道,更别说来衙门当值了。
据说,这几个还算是南衙的官儿,大半年没有在南衙露面了,就算是饷钱,也是派人来取的,他们这是拿南衙当作一个干领饷钱不干活的地方了。
软就更不用说了,南衙现在的职权,简直是一点都没剩下,别说监管督察北衙,连南衙的诏狱也差不多两年没来新犯人了,整个南衙,仿佛是被所有人遗忘的一个地方,高寒都怀疑,这两年新进的北衙的那些锦衣卫,是不是还知道南衙有这个地方。
狗咬刺猬,无处下手啊!
高寒叹了口气,揉揉自己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衙门的这档子事情还料理不清楚,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那边,又搞小动作,还派出刺客来,这是嫌自己是在是没事情干,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么?
总得找一个突破口,高寒细细的琢磨着。
找皇帝求援,这种事情,现在是不合适的,皇帝还指望他打开局面,别看皇帝说自己要什么给什么,要钱,现在可能能要到一点,但是绝对不会太多,既然不是太多,自己开这个口,既显得自己没能力,又无济于事,索性不要开口好了。
要人,皇帝自己现在用人都捉襟见肘,哪里有什么可以用的给自己,就算给自己调拨些人,可那些一人以来未必服自己的管束,而来未必忠心可靠,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充实人手。
想了想,他让小七,去外面叫来了孙玉林。
“你在北衙的时候,是在西城胡同千户,你所知的,在你们以前的那个千户,可有什么锦衣卫违反法度的事情?”
高寒的问题,吓了孙玉林一跳,这话听起来平和,可话中的杀气腾腾之意,他可是确实感觉到了。
“没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对北衙那边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你在那边呆了那么多年,总归听说过一些,见到过一些吧!”
“有是有一些,不过,都有些拿不上台面!”
苏玉林犹豫了一下:“属下当初不过是一个巡街的总旗,大人们的事情,属下可没多少资格参与!”
“那街面上的事情,街面上的事情,你总听说过一些不合法度的事情吧!”高寒倒是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南衙要做事情,要打开突破口,当然只能从北衙那边开始,只是这个突破口,到底是为了整肃纲纪,还是为了打响名号,抑或更隐晦一点,为了充实南衙,查抄几个过于跋扈的锦衣卫的家产,那可就有些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