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真相残酷
武勋营里，灯火通明。
程京溪绝对是一个实干家，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但是，到了武勋营之后，他一刻都没有停息过，修建大营，整饬兵马，安排操练，和镇抚司接触，接受粮草物资，几乎是没一天闲着的。
作为主将的他不闲着，那么，武勋营上上下下也闲不下来，士卒们操练也好，维持营地也好那自然不消说，就是各百户千户的头头脑脑，一刻也闲不下来，主将忙的要死，这下属却是闲的发慌，天下没这个道理。
而程京溪因为没赶上大员城之战，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少不得经常召集他们议事询问，不知不觉之中，这已经形成了规矩，平日里若是上午没有召集议事，那么晚饭前后，必定是要召集一次的。
今天的议事，也是这样。
在座的几个千户百户，都是参与了大员城之战的，程京溪也不客气，直接一个个的点名，从战事开始起，他们的人在什么地方，参与了什么战斗，战果如何，折损如何，一个个的让他们自己说起来。
很快，十多个人，将自己和自己部下在这场战斗之后的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叙述了出来，程京溪怕自己记不清楚，甚至还专门找几个书记官在一旁记录这每个人的叙述，很快，这场战斗的各个细节都汇集在了一起，在他的面前将全局都呈现了出来。
“今日里我去见高镇抚，他问了我一个问题！”程京溪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所有人：“若是这一场仗，让咱们武勋营单独来打，你们说，会打成个什么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甚至有人也学着程京溪一样，闭目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却是一阵后怕，看看身边的同伴，也是一脸的不安，顿时心里感觉到空落落的。
“统领，这样的问题，没多大的意思，这大员城不是打下来了么，没有咱们武勋营，要打下来，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那高镇抚人是挺和气的，但是带兵一点都不杀伐果断，靠着炮营的那些人，就是对着城池轰上一年，这大员城也未必打得下来！”
程一方很不服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次打下大员城是武勋营的功劳最大，当然，炮营的功劳也是有那么一点的，但是最后一锤定音嗲是武勋营啊，要不然，为什么除了城里的那些粮仓和武库，城里的其他浮财，镇抚司的人都拱手相让了呢，这说明人家心里也是有数的，更别说战后还直接拨出二十来万亩田地给武勋营，这已经差不多大员城外大半的田地了。
“好好想想，再开口！”
程京溪冷冷的看来他一眼：“若是高镇抚答应了我的请战，到时候将咱们武勋营拉到荷兰人的地方，再打一次这样的城池，你能拍着胸脯说，咱们武勋营打得下来么？”
“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的，别到时候我豁出去这张脸不要，求来的战机，却吃了一个败仗，那咱们也就别回京了，就全部死在这海外之地好了，免得给家里人丢脸！”
程一方噎了一下，顿时不出声了，默默的坐了下来，考虑着这个可能性。
如果没有镇抚司的炮营打得对方受不了，对方就不会急着出城，那么，他们武勋营的人，只能顶着对方的大炮和火枪去攻城，这些荷兰人的火器可是比神机营的火器要强大密集的多，只怕还没到城墙边上，这攻城的兵马就得折损不少。
这还不算，没有炮营的掩护，这一直差不多挖到城墙下的坑道，完全就不可能挖出来，城头上的大炮可以威胁到射程里每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坐视敌人在他们眼皮地下毫无损伤的挖着坑道的。
没有坑道，城里的敌人就不会主动出城来，跟不会有他们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冲进城去的可能。他们要进城，只有用各种攻城器械登上城头，而城里的敌军，人数未必比武勋营的人少，武器未必他们的差，火器更是数不胜数。攻上城头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没有镇抚司的人马，咱们打不下这大员城！”良久，程一方终于嘶哑着声音开口了，这是军前议事，不负责任的妄言，是可以行军法的，哪怕他在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也不得不老实的说道。
“你们呢？”
程京溪问其他人，其他人也犹豫着摇头：“咱们克制对方，那是因为咱们有坑道，那些荷兰人手中的火枪施展不开，而咱们的兵器占了便宜，等到他们的火枪施展得开来的时候，镇抚司的火枪兵已经上来了，而且，镇抚司的火枪兵的火枪，比他们的更好，人也不怕死，他们跟班支持不住，在镇抚司的人马的掩护下，咱们才能追杀对方进城！”
关昭很是肯定的说道：“如果没有镇抚司的火器支援，即使咱们进了城，也很快会被他们撵出来，若是对方的将领当机立断的话，直接不惜死伤关上城门，那么咱们进城的兄弟，只怕没人撤的出来！”
“也就是说，靠咱们自己，根本拿不下这大员城！”程京溪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众人缓缓的点了点头，有人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和同伴一样，缓缓的点了点头。
“若是和这些荷兰人野战呢？”程京溪眼光有些黯淡，慢慢开口到：“城里的荷兰兵马，差不多五千之众，人数还逊于当初我们武勋营的人数，若是他们没有这城池可以依托，而是在野地里和我武勋营遭遇，你们推演一下，会是如何结果！”
大员城里的荷兰人的数量，武器装备，以及战力，现在对于武勋营的这些千户百户，都不是什么秘密，众人稍微推演了一下，和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下意见，偶尔有点分歧，还低低争吵几句，但是，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若是全营上下，不计死伤，奋力攻入敌阵，我营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不过，即便是取胜，也是惨胜，敌人的火器太多了，大部分的兄弟，只怕要倒在冲击敌阵的路途之中，若是咱们是骑兵，胜算倒是大一些……”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城池的依托，咱们还是打不过……”
程京溪的鼻翼微微有些煽动，那是因为愤怒的：“你们都知道情况， 也不细细和我分说，反而怂恿我去练兵，去找荷兰人练兵，我真要听了你们的话，找上荷兰人，那就不是练兵了，那是去给荷兰人送人头去了！”
“你们就这么想死吗？”他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