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匕现
酒是好酒,上好的女儿红。
故事却是有些乏味。
两个男人的话题,从西夷大炮开始说起,高寒说的是西夷大炮的如何研制,如何铸模,如何打磨炮筒。
袁崇焕说的是西夷大炮如何的安装,如何的射击,射击时间的选择,以及平日里如何派人维护那些大炮,如何训练那些开炮的士兵。
然后,话题就慢慢的说开来了,高寒说道这研制大炮的时候,如何招揽工匠,如何从葡萄人的手里,夺取的火器厂,又如何拐到了汤若望这样的番人大匠。
袁崇焕说到为了这大炮,他花费了多少银钱,朝廷的军费给了他多少,但是,他在这大炮之上,又花费了多少。
一坛子酒水下去,两人微微有了些醉意,然后,在话题最酣的时候,高寒起身离开了,袁崇焕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似乎数月来来没有和人说的话,一下全部都说了出来。
高寒没有说自己的来意,袁崇焕也没问。
隔了两天,高寒又来了,这次不仅仅有酒,还有菜。
依然是漫无边际的聊着天,这一次,高寒说的是大炮在船上,如何的纵横四海的事情,说的是番人们的炮船,如何的船坚炮利的事情。
而袁崇焕说的是建州女真的那些事情,那些鞑子是的骑射,是如何的无双,关外的军堡,对抵御那些鞑子的时候,是如何的绞尽脑汁,扬长避短,而他的辽东兵马,居然拒绝装备火器,哪怕他大发雷霆,军法从事不少人,结果除了大炮,其他的火器在辽东军中,依然无法得到推广的事情!
高寒依然没有说来意,袁崇焕还是没问。
第三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依然有就有菜,两人已经是分熟稔了,虽然依然一口一个袁督师,另一个一口一个高指挥,但是两人已经像多年酒友一样,举杯之时,已经有了默契。
这一次,高寒说的是他海外镇抚司的事情,是如何的和葡萄牙人对战,有是如何在大员城下大败荷兰人,说的是他海外镇抚司的干将门,奥利维亚,何塞,陈凡,许难当,还有林立等等。
而袁崇焕,也终于随着他的节奏,说道辽东军中的情形,说道赵率教,祖大寿,说道满桂,何可纲,只是他入狱已经数月,赵率教,满桂,也已经殉国,说起这已经故去的人,袁崇焕多少有几分唏嘘,哪怕那满桂,一直以来,和他都不怎么对付,说道对方的时候,他足足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狠狠灌了一口酒。
酒喝完了,话也聊的差不多了,这一次,高寒没有急着离开。
袁崇焕的脸越喝越红,眼睛也越喝越亮,他知道,差不多到了对方要说出来意的时候了。
“祖大寿的人,杀了我的人!”
高寒斟酌了许久,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因为火器的事情!”
“那就是你的人该杀!”袁崇焕笑着摇摇头:“祖大寿要火器,自然要火器的道理!”
“火器厂不是朝廷的,是我锦衣卫的!”高寒缓缓说道:“辽军有钱,每年数百万两的银子,朝廷可是一点都不犹豫的拨下去,这是买卖,买卖不出仁义在,若是买卖不成,就杀了对方,那和山贼土匪有和区别!”
“这话你和鞑子们说去,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袁崇焕不以为意的的说道:“火器国之利器,辽军国之干城,用之,于国于民都有利,难道这种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或者是流落商贾之手,就是好事了?”
“也就是说,这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连我的火器厂都拿去,若是不服气,他一刀杀了就是了!”高寒看着袁崇焕,问道。
“在辽东的话,他要这么做,我是支持的!”袁崇焕打了个酒嗝:“京师嘛,也就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胆子不大,这次怎么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对,他胆子是很大!”高寒点了点头:“火器, 他想要,此刻,督师住在这里,他似乎觉得也不怎么合适,那些火器,他可不是想用在辽东辽西,用在鞑子身上,而是打算京师用一用的!”
袁崇焕眼里的酒意,一下就消失了,愣愣的看着高寒,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高寒的话。
“这不可能!”他断然否定道。
“我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锦衣卫这三个字!”高寒叹息了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祖大寿的人到了督师面前,督师该何去何从呢?”
袁崇明沉默了下来,半响没有出声。
高寒静静看着他,也没有出声,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高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酒我喝够了!”袁崇焕的眉眼里有些疲倦,“以后,我不想再喝了!”
高寒看了看他,点点头,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头看那小小的囚室一眼。
走出牢狱,高寒站在眼光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小七和杨乐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动手吧!”高寒轻轻的开口了,“一个都不要放走了,全部拿下来!”
在东城,在西城,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在一个很普通的宅院前,在一间热闹非凡的酒楼后院,无数锦衣卫朝着这么他们盯了多日的地点涌了进去,片刻之后,厮杀声和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然后,有人浑身是血,有人被链锁锁住,带了出来,塞在早就准备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扬长而去。
有人刚刚走到附近,发现前面发生了剧变,一脸镇定的走过,甚至眼睛都不往这发生事情的地点看下,但是,身后几个看似普通的百姓,却是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拨刀,厮杀,制服,很快,他也被送上了马车,然后朝着远处而去。
这一切,高寒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随着自己的命令,现在这一切都在发生着,有人流血,有人正在死去,也有人即将身陷囹圄,而在一切,都是因为他身后那个囚室里的人,和远在辽东的那个人。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