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抓狂的马主事
高寒得到一个真正的火器专家，而汤若望则是得到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是，只要他在为高寒服务的期间，高寒承诺对他的传教事业进行支持，如果将来高寒能和登莱巡抚一样，有着自己的管辖地，那么，在他的管辖范围里，高寒则是明确的要保证他的传教事业的安全和合法，并且给予一定的支持。
其实，这种承诺有些空洞了，而且，高寒现在并没有自己的管辖地。
但是，偏生汤若望就答应了这样的条件。换个人来，比如说是伯恩，绝对就没有这么的决断，因为他没有汤若望对大明的那么了解。
锦衣卫指挥佥事，东南观风使，在汤若望的概念里，这两个官职如果翻译一下，就是皇帝陛下的禁卫军高级军官，和代替皇帝巡视地方的钦差大臣。
这样身份的大明贵胄，已经足够他投资了，当然，如果能将这样的人，发展成教友，那简直就是他人生辉煌的顶点，他觉得自己如果完成了这一个挑战，没准将来成为北京教区的主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大明帝国这个耶稣教会的荒漠之中，能有这样的成就，绝对能得得到罗马教廷足够的嘉奖。
于是，濠镜澳火器厂首席铸造师的衔头，换了主人，而被撤换下来的伯恩，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这汤若望，还真有几把刷子，在到了火器厂之后，听完伯恩为首的工匠们将上一次铸造的过程说了一遍，并亲自检验了粘土模型和制好的精钢，他丝毫不客气的指出伯恩的误区。
这炮，一开始就造得大了。
“不是五磅炮，七磅炮甚至十磅炮的问题，以这样的模型，这些精钢浇铸起来，存在一个冷却的问题，炮造得越大，这钢水浇铸需要的就越多，而你们这边的化铁炉出产的钢水的数量和速度有限制，就这么多成型的钢水，要浇铸这样的炮身，需要分好几次，这样的浇铸，能成功才有鬼呢！”
见到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汤若望摇摇头：“按照钢水的出产量，再重新计算，看看一炉钢水能够造多大的炮，一次浇铸成功，再考虑其他的！！”
“那这样的话，缩小炮的规格，重新计算可是一个非常繁复的事情啊！”伯恩捂着脑袋哼了起来：“咱们先去做的功夫，全部是白做了啊！”
“计算繁复算什么，能够铸造出合格的炮来，那才是值得你要考虑的事情！”汤若望毫不客气的教训着伯恩：“圣保禄学院里，还有几名擅长数学的修士，若是他们愿意赚点外快，你们倒是可以将这些计算的工作交给他们！”
听起来事情就是这么定了，但是，当时汤若望找出毛病在这里训人的时候，兵部那位已经拿火器厂当家的马主事，并不在这里，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那天他实在是太累了，找地方睡觉去了。
但是等到他一回来，听到高大人找的番人火器专家提出这样的建议，顿时他就不干了。
“一炉化成精钢的钢水，不过是三五百斤，而且一次要浇铸成功，这三百斤的精钢能做出什么东西来，那还不就是佛郎机炮么，我大明又不缺佛郎机炮，要是要这些小玩意，咱们吃饱了撑着从京城到这里来，造作局的武库里，咱们大明造的佛郎机炮，还真不缺少！”
没人搭理他，火器厂的工匠们可以和他争吵，可以和他称兄道弟，但是，他的命令，可是没什么人听的，人家端的是高寒的饭碗，可不是端的他的饭碗，他在火器厂的任务，就是看着那两门从暹罗买来的货真价实的西夷大炮，不让人损坏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有参与权，还真没有发言权。
这马主事也是一个愣子，说他不晓时事也好，说他一根筋也好，他居然直接就去找柳如是去了，要求柳如是将那炼钢炉的产量增加——别一次几百斤几百斤的炼了，试试看看最多能放多少铁器进去。
柳如是翻翻白眼，直接不搭理他，如今她主管着这炉子，对这炉子可宝贝的紧，按照马主事的说法，没命的增加铁器的熔量，这炉子要是撑不住，玩坏了算谁的？
建造这炉子花费的功夫和银两，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才不会理这种无理要求呢，除非，这话是高寒说的还差不多。
见到柳如是不买他的账，马主事掉头就去找高寒去了，铸造那样的小炮，完全不起作用，当初他们就不是冲着这种小炮来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怎么办？”面对怒气冲冲的马主事，高寒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就算铸造三磅炮，那也比咱们大明大多数的大炮要强得多吧！”
“可咱们当初来的时候，朝廷就有规划，这采买的西夷大炮，绝对不能低于大将军炮的规制，按照咱们朝廷和夷制的换算，那至少得是十磅左右的西夷大炮才能达到要求！”
马主事气呼呼的说道：“朝廷花这么多的银子，可不是想采买到一堆咱们工部和造作局能够造的小炮回去的！”
“对啊，朝廷花这么多银子，是不能采买到这些小炮回去的！”高寒笑吟吟的说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了朝廷一两银子么，我用我自己的精钢，用我自己请来的工匠，造我自己的炮，这炮的大小，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说的是要借鉴两门咱们买来的西夷大炮的，这两门炮咱们可是花了大钱的！”马主事叫嚷起来。
“但是这两门西夷大炮，不是我的啊！”高寒很是无奈的一摊手：“若是不满意，你们将这两门西夷大炮拉走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放在我那里还占地方！”
“你，你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马主事气得险些快要吐血了，他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可不就是想早点造出符合要求的西夷大炮么，可这眼前看到自己的努力一点作用都不起，而且，他期望的那种西夷大炮，也似乎不大可能被制造出来，简直都气火攻心了。
尤其是，他觉得自己试图和这高大人讲道理，指出对方在这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而高大人居然好像那些市井无赖一样，直接抛出“不关他事”的话语来，这让他简直非常非常的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