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在砖窑的上空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若没有冷风的帮助,恐怕还要加长。
在不确定情况之前,趴在地上的众人一动不动,生怕再有什么危险。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众人心有余悸,若非赵原的及时提醒恐怕早就去见了先祖。
浓烟消散后,才有人唯唯诺诺的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站了起来。
眼前狼藉的样子令所有人触目惊心,十个龙窑瓦片不剩,并且在山体上炸出一个个深坑,偌大的薛家砖窑,也只剩下这块地皮。
“王公子,怎么了?不要吓我。”被赵原压在下面的薛听凝,紧紧贴着对方的脸颊,担心的问道。
如今的赵原脸色苍白,头发蓬松,双眼紧紧闭合,也只能从紧贴在一起的胸部感受他的心跳。
在赵原醒来之前,薛听凝一动不敢动,生怕让赵原伤的更重。
如此,整整持续了好久,赵原才缓缓睁开眼睛,鼻子用力在薛听凝的脸颊上吸了一口,一本正经的说道“身子还挺软,体香也不错。”
对于赵原不顾一切扑倒自己的行为,薛听凝是感激的,始终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可最后这句话立刻让她变脸,纵然身体虚弱也发出女暴龙的力量。
拍拍……
感觉两个鲜红的手印贴在脸上,赵原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薛听凝身上爬下来。
“完了,我的砖窑完了,全都完了。”薛少疆无力的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万分落寞的表情取代了方才的趾高气昂。
这一炸不仅要让薛家蒙受不小的损失,还完不成这单生意,当不了薛家掌舵是小,延误军机事大。
运气好一点的话下辈子要在牢狱中度过,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要吃大刀片子。
他后悔刚才没听嫣儿的劝告,更后悔自以为是的接了这个单子。
“救救我,堂姐救救我。”薛少疆跪着爬到薛听凝的面前,双臂用力的抱住她的小腿。
砖窑毕竟是薛家的产业,薛少疆也毕竟跟她有血脉之情,考虑到对方可能要面对的责罚,薛听凝心中的那份怒气竟也散去。
薛听凝弯了弯腰,双手托着薛少疆的腮部,含泪说道“少疆,堂姐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堂姐也会陪你。”
薛听凝内心没有多好愤怒,只是恨铁不成钢,她多希望薛家的男丁能够一番作为,也不用让她一名女子整日抛头露面。
只可惜,这次薛少疆犯下的错误太大,整个薛家也承受不起,到时候不仅薛少疆要吃大刀片子,就连薛听凝也有连带责任。
“不,不会的,堂姐肯定有办法的。”薛少疆疯狂的摇着头,突然间,目光落在赵原身上,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去求姐夫,姐夫肯定有办法的。”
这话想来有些可笑,赵原只是一名被人唾弃的赘婿,哪有本事解决这么大的问题,可见薛少疆当真是没了办法。
赵原怒冲冲的走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嫣儿狼狈样子的时候,是在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气,一脚把薛少疆踹飞,大骂道“自己犯的错要让女人摆平,算什么男人。”
“没错,我不是男人,我也不配当男人,求姐夫救救我,今后做牛做马万死不辞。”薛少疆没说一句话都要给自己掌掴,尽量消除赵原内心的怒火。
以赵原的身份,的确起不到多大作用,可薛少疆看不透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总觉得他有办法。
“滚回去,跪在老太爷面前认错,或许我还会派人去囹圄给你送半块南瓜饼吃。”赵原厉声说道,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薛少疆误以为赵原这话是能保住他的性命,就算下半辈子在囹圄中度过也比吃大刀片子强,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
“散了吧,都散了吧,去薛家领这个月的月钱。”薛听凝有气无力的说道。
如今龙窑炸裂,想要重新修建的话少说要半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到时候薛家必定要在手灭顶之灾,她不愿连累这些无辜的工人、家奴,不如趁早放他们一条生路。
“大小姐……”众人低头不语,眼睛有些湿润,他们在薛家待了少说三年,多少有些感情,如此弃薛家而去总有些不仁义,再者说离开薛家之后也就断了收入,今后温饱都成了问题。
权势不在人情在,想她薛听凝在最为难的时候没有立刻被众人抛弃,也是一种幸运。
“大家的心意听凝都明白,可是这个罪责太大,你们承担不起。”薛听凝含泪而笑,是一种感激,一种心酸。
“倒也是一群忠实的家奴。”赵原如是想着,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只有在最为难的时候,才最能看出人心,如今薛家已倒,可这些家奴、工人仍不愿离去,单凭这股强大的凝聚力,又有何克服不了的困难。
“倘若大家信得过我,便听我安排。”赵原悠悠说道。
“听你指挥?”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移到赵原身上,分明看到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一个自信的笑容。
“这可是大小姐选中的姑爷,据说才华横溢。”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姑爷前不久打败了河伯,拯救了薛家酒窖。”
“竟然能够打败河伯?那必定也能带领薛家重新走向辉煌。”
众人你一句我一嘴的讨论着,竟是焕发了信心,不论结果如何总要跟着赵原大干一场。
薛听凝同样投来一副诧异的目光,难以置信的问道“王公子真有信心?这可不是儿戏。”
说实话,就在前一秒的时候,薛听凝还想立刻跟赵原解除婚约,不能将他牵扯进来,可他那自信的笑容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没准真有办法带领薛家度过这次危机。
“龙窑依山而建,占地太大,热能利用率低,产量也小,早就该换了。”赵原轻巧的说道,嘴角始终洋溢着笑容。
这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薛听凝只能听个七七八八。
在她看来,龙窑是目前产量最高的窑炉,远比横穴窑、竖穴窑强了太多,赵原这话未免有些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