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河流都是人类文明的发扬地，黄河自然也不例外，作为黄河最大支流的渭河两岸同样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渭河流经咸阳城的这一部分最为繁华，除了农业、生活用水之外也为不少手工业提供水源。
不少大户人家的窑厂、酒窖都坐落在渭河旁边，薛家酒窖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时间推移，刺眼的阳光已经开始泛起暗红色，冷风变得更加刺骨。
薛家酒窖内的众人愁眉苦展的盯着一个个偌大的酿酒坛子，眼看又打开一个。
“情况如何？”薛听凝急切的问道。
酿酒师傅恨不得把头钻进酒缸，最后愁眉苦脸的说道“只有不到两成酒。”
古代的酿酒工艺大概有五个步骤，以米酒为例，分别是：选米、精白、浸米、蒸饭跟发酵。其中浸米的时间最长，足足需要半月。
自从薛听凝买回粮食之后，按照批次的完成了前四个步骤，第一批甚至完成了发酵，只需稍作加工后便能直接饮用。
可偏偏在最后一个步骤出了状况，按照此时的技术，大概四斤米能够酿造一斤酒，因此通常酒的价格设定在粮食价格的四到五倍，也就是薄利多销。
按照战国时期人们的生活水平来看只能是这个价位，否则普通百姓根本喝不起酒。
而今，一坛粮食只酿造出两成的酒，相当于五斤粮食出一斤酒，卖的好的话还可以保本，买不好的话绝对要亏损不少，这也是众人愁眉苦脸的原因。
这第一批粮食便酿造了一千坛酒，其中的损失绝不是个小数目，倘若后续的几批都出现相同情况，那薛家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再开！”薛听凝用力咬着红唇说道，真希望可以出现奇迹。
然而一连开了十几坛后都是相同的结果，足以证明这并非偶然，想必一千坛酒都是这样。
“这是河伯偷酒了！”终于有酿酒师傅沉不住气摇头道。
古代人比较迷信，以为真有神魔鬼怪的存在，既然把酒窖建造早河边必定要给河伯进献一点贡品，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冬月，河水都结了冰，河伯没有饮用之水，自然要来偷酒喝。
“再开！”薛听凝偏偏不信邪，咬牙切齿的说道。
其实也并非不信，而是不愿意接受，她仍记得五年前出现过一模一样的情形，当时巨大的损失差点把薛家打垮，幸亏有其它产业的支撑，总算挺了过来，可如今玉石生意也亏损了许多，无疑是雪上加霜。
接连开了近百坛全都是相同结果，众人的心凉了半截。
“不要再开了，给河伯进献贡品吧！”一名酿酒师傅趴在即将被打开的酒坛上苦苦哀求，显然是怕这样的行为触怒河伯，从而导致一千坛酒都是相同后果。
若是提前给河伯进献一些贡品的话，没准剩余的那九百坛还能出现转机。
薛听凝的骨子里是不服输的，只是纵然倔强也抵不过残忍的现实，只能咬牙切齿的命人停手，想着进献河伯之事。
夜幕很快降临，除了几名负责看守酒窖的家奴之外大部分酿酒师傅已经离去，只剩薛听凝跟两名婢女站在原地发呆。
“要是姑爷在这就好了。”
檀儿、影儿轻声说着，却不敢打断薛听凝的思路，只是那冰冷的寒风有些刺骨，两人身体不停的发抖。
薛听凝总算是有些理智的，赶着星辰回到薛府，虽说已经进了深夜，可她并没有休息，不停的拨弄手中的算盘，显然是怕过多贡品超了预算。
想到刚刚节省的那五千两银子倒也有些欣慰，虽说她不知道那篇文章出自赵原之手，可薛家画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是赵原的功劳，这才吸引了大量的才子，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对赵原有一丝丝好感的。
薛听凝甚至想过寻求赵原的帮助，但那仅仅是一瞬间的冲动。
首先，她是薛家掌舵有着高傲的一面，总不能刚刚闹了矛盾就去找别人帮忙。
其次，薛听凝只认为赵原有些才华，能写点文章，可不觉得他能摆平河伯，经商方面的事情，还需她一人操心。
“明日一早，去市场上买一些鸡鸭鱼肉。”薛听凝双手仍然握着算盘，没等檀儿、影儿领命，便又拨弄了一下算盘，继续道“顺便买几只牛羊！”
如果说鸡鸭鱼肉是奢侈品的话，那牛羊简直就是不敢想的食物。
就拿姬家村来说，偌大的村子竟然没有一头耕牛，最后还是勒紧裤腰带凑了几头。
纵然薛家有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数头牛羊用来祭祀，可祭拜天神又不能用寻常的鸡鸭鱼肉，必须有牛有羊。
薛听凝最后拨弄的那一下可是足足一千两银子，在当下来说算是不小的开销。
如今的薛家真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没了用来运作的资金，大部分的财力都放在了那批玉石以及这批酒水上。
玉石的声音被姚家挤兑，暂时不会有大的好转，只有这批酒水可以依仗。
若不能在开春钱凑足购买粮的银子，薛家真就到了破产的境地，朝廷可不会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退下吧，我累了。”薛听凝有气无力的瘫倒在书桌旁边，那消瘦的身影着实令人心疼。
两名小丫头自知拗不过薛听凝，只能拿来两床蚕丝被给她盖在身上，总能抵御一些风寒。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薛听凝已经睡熟，只是那愁眉不展的脸色没有缓和，甚至时不时说着一些惊悚的梦话，想来是被梦魇折磨。
没心没肺的赵原能吃能睡，就连嫣儿也受到他的影响，就是没有等到薛听凝回府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嫣儿时不时的露出笑意，想来是梦中说出了藏在心中所有的秘密，并且见证了姑爷跟大小姐美满的婚姻。
“我倒是想跟嫣儿姐姐换换工作呢。”看着嫣儿熟睡的样子，刚刚回到房间的檀儿、影儿露出羡慕的眼神。
赵原初来的时候，两人都不待见，唯独大大咧咧的嫣儿主动承担了侍奉赵原的工作。现在想来，二人竟有些后悔，或许她们家姑爷真有给人欢乐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