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宠派遣孔定率领八百骑兵精锐,去追姚弗陵回来,结果孔定等人马不蹄停,追出去了数百里,也没有见着姚弗陵。
原来,姚弗陵在夏都受向宠折磨,被迫迁走之后,又旅途劳顿,昼夜颠簸,吃不饱,穿不暖,还屡屡被那随从责骂,走到南阳郡的时候,变得形销骨立,早就吃不消了,夜里淋了场大雨,便生出一场大病来,根本无力再继续前行。
名为护送,实为监视姚弗陵的三个随从,也不敢逼迫姚弗陵太过,因为向宠交待了,纵然是死,也得让姚弗陵死在长沙郡内。
所以,三个随从安顿姚弗陵就近在乡中住下,请了郎中来为姚弗陵诊治。
姚弗陵心中深恨向宠,料想自己这样下去,怕是到不了彬县,就会病死途中,纵然是活着走到彬县,估计向宠也会派人来杀自己。因此,姚弗陵心中一直在苦苦思索脱身之法。
患病被诊治期间,姚弗陵见那郎中为人忠厚,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他趁着随从不备,暗暗写了一封密信,偷偷交给那郎中,说道:“我非旁人,实为义帝,而今被向宠放逐,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万勿相救!”
那郎中大吃一惊,起先那三个随从并没有对他说明姚弗陵的身份,只说是赶路的行人,而今姚弗陵自爆名分,又拿了随身玺印给他看,那郎中慌忙伏拜,叩头道:“草民不知是陛下驾临,万望恕罪!”
姚弗陵连忙叫他起来,说道:“你可不要声张,被他们知道了,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那三人,你看似是侍奉我的随从,其实是监视我的恶人。你若心中还有忠义之念,就持我这书信,送往汉中,交由汉中王陈奇,叫他出兵来救我。陈奇是好人,你若是去了,他必定能重重赏赐你。”
那郎中是南阳郡人,当初向宠坑杀了十万南阳郡降兵,南阳郡人普遍都对向宠心有怨恨,这郎中也不例外,当即答应道:“草民定然不负陛下期望。”
姚弗陵道:“等我病好之后,离开此地,你便可以动身。切记行事要机密,不可叫人发觉。”
那郎中答道:“草民明白。”
又过了几日,姚弗陵身体渐渐好转,那三个随从便又开始催着他上路。
姚弗陵暗中做下大事,有了盼头,再赶路的时候,也不怎么心慌难受了。
却说那郎中在姚弗陵离开之后,便立刻动身,携带密信前往汉中。
岂料,这郎中不是游医,从前也没有出过远门,此次从南阳郡出发,一路往西,出南阳国的时候,便被守边士卒给抓住了。
原来,龙逢受封为南阳王,辖制南阳郡土地,与身处南郡的襄阳王章淳国土接壤,与身处巴郡的巴王童昧国土也接壤,而龙逢又与章淳长久不合,跟童昧关系也不甚和睦,所以国土边界防范极为严密,过往人员,无不细细盘查。
那郎中往西而去,被士兵盘查,心中慌乱,立时就露出了马脚,士兵再一搜他的身,竟找出了姚弗陵写给陈奇的密信,登时觉得事关重大,急急将那郎中连带密信,都送到了龙逢那里。
龙逢获悉之后,又惊又喜,暗暗忖道:“这可真是老天送我的一件大功劳啊!”于是亲自率人,押着拿郎中,带着那密信,昼夜不停,赶赴关中去见向宠。
此事一上报,向宠便怒不可遏,看那信上写着:“向宠不仁,背信弃义,欲弑君于湘水,泯灭人性,歹毒之至!朕名为义帝,实为鱼肉,普天之大,无地立足,子民虽众,无以为用,不胜凄凄。朕素知卿以忠义为怀,深肖祖上遗风,愿能提勤王之师,搭救朕于水火之中。弗陵感激涕零!”
向宠气的浑身发抖,反大笑了几声,骂道:“好一个姚弗陵!孤王费了千辛万苦,把你从民间迎来,锦衣玉食伺候不说,又叫诸王拜你为帝,灭了夏朝给你报仇,你却说孤不仁不义,给孤安上这么多的骂名,还阴谋勾结陈奇来对付孤王,简直是岂有此理!?”
当即叫来范亚夫,将信甩给他看,说道:“你力劝孤不杀姚弗陵,可你看看这信,此人还能留么?!”
范亚夫看了一眼,也是惊愕,道:“怎会如此?”
向宠“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龙逢为人谨慎细心,盘查边界,这封密信,已经被那郎中送到陈奇手上啦!届时,陈奇拿着这封密信,号召诸侯,来个勤王,孤王当如何处置?!”
范亚夫叹道:“当初要是不逐走义帝,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向宠道:“他有了这个心思,怎么着都不行。反倒是你,之前说孤妇人之仁,现在反倒劝孤不要杀他。孤觉得,还是孔安说的对,姚弗陵不能留!也不必追回来了,谁知道他还能秘密搞出什么事情来?”
范亚夫此时才知道,给向宠出主意,逐走义帝的人是孔安,心中暗暗恼恨。
向宠哪里去管范亚夫的心思,当即派人持令,沿途追击姚弗陵,并给龙逢、章淳、英奎等人去信,要求截杀姚弗陵。
可怜姚弗陵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兀自期盼着陈奇能早日拿到自己的密信,好出兵来解救自己。
到了长沙郡内,眼见湘水在望,姚弗陵喟然长叹,暗暗思忖:“陈奇的兵怎么还没有到呢?”
此时,一彪军马数百人忽然冲出,奔姚弗陵而来。
姚弗陵大喜,极目望去,忽的认出那都是楚军的服侍,不由得一呆,心中登时凉了半截。
来人自然不是陈奇,而是得了向宠密令的英奎。
到了姚弗陵跟前,英奎翻身下马,也不跪拜,只是逼近说道:“陛下,小王来送陛下上路。”
姚弗陵惊慌道:“朕已经快到彬县了,便不劳长沙王辛苦。”
英奎狞笑道:“此事,必须小王亲力亲为。”
说时迟,那时快,英奎抽出佩剑,猛然斩落,姚弗陵大叫声中,人头滚滚落地。
可怜堂堂大虞帝室后裔,天下诸王共主,就此狼狈惨死。
英奎命人将姚弗陵的尸身丢入湘水,回头又将那三名护送姚弗陵前来的随从一并杀掉,并传谕下去,说是姚弗陵被土人劫杀,死在了湘水之中。
他所带来的人,都是心腹,自然不事声张。
而向宠得到回报之后,也放心下来,当即整顿军马,喝令东归。
范亚夫已无力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