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田横正在跟黎百济喝酒畅饮,谈笑风生,突然间得到急报,说是萧淮率领大军,趁着夜色,两路进发,偷袭齐国和胶东国。由于各地将士放松警惕,根本没有防备,顷刻之间兵败如山倒,一夜时间,齐国便已被灭,齐王田纵被杀,而萧淮的两路大军合拢,正杀奔胶东国的国都而来。
田横听了大惊失色。
黎百济更是愕然。
片刻之后,田横把目光扫向了黎百济,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黎百济自然不能不吭声,他起身骂道:“萧淮竖子,焉敢如此?!他不听陈王的诏令,乃是反叛行为!”
“黎百济!”田横猛然将手里的酒杯给摔了,转身从一名禁卫的身上拔出剑来,喝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在跟寡人装模作样演戏?!你和萧淮是商量好了吧,一个假意来游说,好叫寡人放松警惕,一个趁机进兵,攻城略地!是不是!?”
“殿下息怒!”黎百济道:“你要相信老夫,这不是老夫的主意!老夫跟萧淮写的书信,殿下也已经看过了,老夫分明是叫萧淮撤军的,何曾叫他进兵过?”
“那肯定是你私下里又给他写了一封信!”
“殿下要是不相信老夫,老夫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之前不是挺能巧言善辩的么?”田横狰狞着脸,嘶声说道:“亏寡人那么信任你,你却在跟寡人设陷阱!”
黎百济忍着气道:“殿下,此事万分蹊跷,请你容我给陈王修书,将此事告知于他。”
“废话!”田横怒吼道:“寡人要是再让你这么磨蹭下去,就和田纵一样,死在萧淮手里了!当初寡人答应归顺陈王,就是为了保住寡人以及胶东国臣民的性命!可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想着要给寡人留活路!你看看齐国,看看田纵等人的下场,萧淮分明就是冲着寡人的命来的!寡人现在就要你派人去见萧淮,让他退兵!不然,寡人杀了你!”
说罢,田横用剑逼到了黎百济的咽喉。
黎百济面无惧色,道:“殿下,事到如今,你该明白,萧淮不听我的话了,他是在跟我争功!我再派人去找他,也是白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见陈王,叫陈王下令给萧淮,命他撤军。”
“你之前不是说萧淮于公于私都听你的话么!?”田横暴跳如雷,根本就不信黎百济的话。
黎百济又是恼怒,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萧淮已经不是当初的萧淮了,他不听我的话,我也无可奈何。殿下既然不肯等,那我还有一个主意,殿下现在就跟我走,逃出胶东国,去见陈王。到了陈王那里,殿下一定会安全的。”
田横怒道:“到现在了你还骗我?!萧淮没有陈奇的命令,怎么敢擅自进兵?!他要杀我,肯定是陈奇的授意,寡人还跟着你去见陈奇,那不是自投罗网么?寡人也真是蠢笨,想一想那些被萧淮灭国的,有几个王得了好下场?所以,寡人是不会跟你去见陈奇的,你快点派人去找萧淮,写一封好言相求的信,叫萧淮撤军。你就对他说,如果他不撤军,寡人真的会杀了你!”
黎百济道:“殿下请冷静!你只想到被萧淮灭国的那些人了,你没有想过那些投降陈王的人么?看看童昧,看看章淳,看看白滇、殷戈,看看蜀王刘达,哪个死了?”
“寡人不管!寡人不听!”田横骂道:“你个老匹夫,不许再啰嗦了!快点派人给萧淮送信!”
“哈哈哈哈……”黎百济见田横如此,当即狂笑一声,道:“田横,你可知道老夫有个绰号叫什么?”
“我管你叫什么!?”
“老夫号狂生!萧淮是我的晚辈,是我当初发掘了他,我是他的恩人,你却叫我对他好言相求?”
“你的意思是,你不求?”
“不求!”黎百济冷声道:“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萧淮要跟我争功。他见我只动动口舌,便能说降两国,心中不舒服,所以才动手抢功的。我写信求他撤军,他不但不会撤,还会挖苦讥讽嘲笑我一番!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万万不会再求他了!”
田横急道:“这件事情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求他,我便真杀了你!”
黎百济不屑道:“成大事者不畏生死,怀大德者不惧苛责,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威胁,老夫要是怕了,就不叫狂生,不叫黎百济!”
“好,好!”田横气得七窍生烟,道:“你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是不是?寡人不但要杀你,还要用最痛苦的手段杀你!来人啊!”
早有禁卫围拢上来。
田横命令道:“把黎百济给寡人扒光了衣服,绑起来!再设一口大鼎,加满水,煮熟了他!”
“是!”一众禁卫按住了黎百济,真个是扒光了他的衣服,又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黎百济大骂道:“田横,你要杀便杀,如此折辱老夫,你愧为大丈夫!你愧立于天地之间!”
田横叫道:“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答应去求萧淮了,寡人便放了你!”
“休想!”黎百济道:“老夫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
田横暴怒道:“煮!快给寡人煮了他!”
宫室之外,大鼎很快架好,水也填满了,烈火熊熊,不多时,水已然冒气。
黎百济叹息道:“萧淮啊萧淮,为了争功,你如此不择手段,老夫当初真是看错你了。也罢,悔不听孙秀的话,算是老夫咎由自取,我死以后,在地下也会看着你萧淮是如何建功立业的!”
水煮沸了以后,田横问黎百济反悔与否,黎百济张口啐了田横一脸唾沫,狞笑道:“小儿!你也不会活多久了,老夫在地下等着你!”
田横跳着叫道:“快给寡人丢进去!”
“是!”
众人抬着黎百济,将其抛入了沸水之中,黎百济一声凄厉的惨呼,当场气绝身亡。
可怜这位老狂生,自阳翟出山,辅佐陈奇,多出良谋,屡立大功,尤其是将颍川郡经营的铁板一块,西援三川,东迫砀郡,南下南阳国,堪称是陈奇的发家之基,此番出使齐鲁大地,口若悬河,说降两国,更是耀世大功,可谁能料想得到,顷刻间,形势逆转,福转为祸,堂堂文镶侯、开国副军师,化作了鼎中熟食,真是人生难料!
怕是黎百济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死在了什么地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