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陈奇出现,几个皇子纷纷冲了上来,争先喊道:“父皇!父皇!”
只有陈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陈奇道:“起来吧。”
陈鏖起身,垂手立在一旁,陈奇说道:“你身为太子,为诸皇子表率,射艺竟不及你二弟,朕很不高兴!”
陈鏖脸色一红,道:“儿臣惭愧,儿臣以后定当努力。”
陈奇道:“朕是以武开国的,现如今这天下虽然四海升平,但是尚武之风不可丢弃!北方有匈奴,东北有高句丽,西北有羌胡,隔海有东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战端起来,你这样柔弱,以后如何成为雄主?!”
陈鏖连声称:“是!”
陈在钰搭腔道:“父皇,太子不行,我替你打仗杀贼!”
“听见了没有?”陈奇数落陈鏖道:“别叫你兄弟看不起你。你弓马不娴熟,朕叫殷戈来教你。须得每日晨练,不可懈怠!”
陈鏖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敢顶撞,只是恭声说道:“是!儿子领命,一定跟殷戈将军好好学习。”
陈奇心中百感交集,越发的感觉陈鏖不像自己,堂堂一个太子,身为诸皇子之首,作为兄长,被陈在钰夺了弓箭,居然连生气都不生气,这实在是太没有血性了。
倒是陈在钰,陈在钧颇有自己的风范。
陈奇一手扯着陈在钰,一手扯着陈在钧,道:“你们也一样,好好读书,也要好好练武,文武之道,不可偏颇,朕时不时的会考较你们的。”
“知道了,父皇!”几个孩子亲热的扯着陈奇,叫嚷道着要陈奇给他们演练射艺。
陈奇也就射了几箭,这才脱身。
孙麓连忙跟了上去,说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陈奇问道:“麓儿有什么事么?”
孙麓道:“陛下,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地位尊崇,二王爷对太子不敬,理当责罚,陛下却没有,微臣窃以为有些不妥。以后,他们会越来越看轻太子的。”
陈奇笑道:“都还是孩子,责罚就严重了,没必要如此吧?”
孙麓摇头道:“陛下,圣人云:‘非礼无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无论为人臣,为人君,为人兄,为人弟,为人子,视、听、言、动都必须循礼。如果没有约束,失时失度,则权威丧也。正因为二王爷是皇子,所以更应该做天下人的表率,知礼守礼。”
陈奇听了这番话,忽然间就想到了诸将对自己的态度,从论功行赏开始,到分封官职,又到殿前议事,还有打猎、宴饮,诸将只要是心里有不满,不管什么场合,不管什么地方,不管当着什么人的面,就敢顶撞自己,质疑自己,不满自己,甚至还能骂脏话,殿前拔剑,叫嚷吵闹,简直是无法无天,而自己也约束不住,思来想去,都是不知道礼数的原因。
孙麓说的太对了,没有约束,失时失度,则权威丧也。
看来,不单单是宫内需要礼数,廷官更需要,全天下的人都要知礼守礼,这样,自己这个皇帝才能当的像样,才能算是个真正的皇帝。
于是,陈奇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朕知道了。不过,朕对于礼也不甚了解,还需要找个懂礼知礼的人,来教授皇子,你回去可以问问你父亲,有没有这方面合适的人才。有的话,尽快推荐给朕,朕有大用。没有的话,就替朕物色一个。”
“微臣遵命。”孙麓心中十分欢喜。
陈奇笑着拍了拍孙麓的肩膀,说道:“你可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孙麓忙道:“微臣一直以家父为榜样,为大陈竭尽全力,为陛下、太子鞍前马后,至死方休。”
陈奇笑骂道:“小滑头,这天下是咱们的天下,不是朕一个人的天下,明白吗?”
孙麓自然明白陈奇的意思,但是嘴里还是说道:“微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陈奇忽然问道:“麓儿,你觉得清玉公主如何?”
孙麓一愣,心中立时明白了陈奇的意思,脸色顿时大红,低下了脑袋,呐呐说道:“清玉公主知书达礼,娴静温婉,大有长公主风范。”
陈奇笑道:“好,那朕就把她许配给你为妻。”
孙麓忙跪下磕头道:“微臣何德何能,岂能配得上清玉公主?”
陈奇摆了摆手,说道:“那孔安是什么样的人?朕当年不得已,为了在向宠身边安插一个钉子,把漱玉公主许配给了他的儿子。连他儿子都能娶朕的女儿,你怎么就不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回头朕会跟你父亲再商议商议,你今年十五岁了,清玉公主也十三岁了,到了嫁娶的时候了。”
孙麓还敢说什么?只能叩头道:“谢陛下!”
“好了,你回去吧。”陈奇摆驾回宫,孙麓也辞退了。
出宫的路上,迎面来了一顶轿子,孙麓一看,便认出是清玉公主的,连忙束手垂立,站在一旁,等着轿子过去。
不料,清玉公主在轿子里也瞧见了孙麓,当即喊道:“停轿!”又掀开轿帘,喊道:“孙麓!”
孙麓瞧见清玉公主那张尚带稚气,却清秀脱俗的脸,不由得心中一荡,脸颊又发红了,而且也紧张起来,连忙恭声说道:“微,微臣参见公主。”
清玉公主笑道:“什么微臣不微臣的,你跟我客气什么?还结巴了。你脸怎么了?红成这个样子?”
孙麓越发的难为情,掩饰道:“没,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这天还热么?”清玉公主诧异的反问了一句,又说道:“我刚去你家了,姨娘做的团子真好吃。我还跟着姨娘学了新曲子。对了,你会弹琴么?”
孙麓说道:“粗通皮毛。”
清玉公主说道:“那明天你来宫里跟太子读书的时候,再教教我。好不好?”
“是,微臣竭尽所能。”
“你今天可真奇怪。”清玉公主摇了摇头。
说罢,清玉公主又叫起了轿子,扬长而去。
孙麓看了两眼远去的轿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清玉公主是陈奇与郭姬生的,相貌继承了她父亲和母亲的优点,美艳自不必说,而且雍容贵气,在孙麓看来,能娶她为妻,自然是不枉平生,更何况,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好,可谓是青梅竹马。
只是,这其中却牵扯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堂兄——孙芩。
孙芩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却始终都没有娶妻。
孙秀和章琼舒多次为孙芩物色女子,譬如何功佩的女儿,白滇的女儿,殷戈的妹妹,无论是姿容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但是孙芩就是不愿意,常说江山未定,何以家为?
而后,天下平定,那些上乘姑娘全都嫁出去了,再给孙芩物色别家的女子,孙芩又看不上了。
孙秀为此多次责骂孙芩,说他太过于挑剔,但是孙芩左右相不中,孙秀也无可奈何。
孙麓、孙芩两兄弟平素里关系甚好,私下里孙麓问过孙芩,为什么不娶妻,孙芩笑言道:“要娶就娶天家之女,余者,庸脂俗粉,不足道也。”所以,孙麓知道,孙芩就是想娶陈奇的女儿。
孙芩也一直以为陈奇会指个女儿嫁给自己。
结果,陈奇一直都没有开过口。
今天,陈奇开口了,却是把清玉公主许配给了孙麓。
孙麓暗暗思忖:公主之中,唯独清玉公主和漱玉公主现年都十三岁,到了适婚的年龄,一个许配给了自己,一个许配给了孔安的儿子孔北圭,其余的公主,都是十岁,八岁左右,还不到婚配的年龄。
这要是让孙芩知道了,他会是什么滋味?
孙麓叹息了一声,颓唐起来,缓缓往家里走去。